沈香的茶都要喷出来了。
此话何意?
哪个欢心?!她在外是个郎君身呀,和郎君们相处,不都这般随性吗?
谢青总不会是拈酸吃醋吧……不可能不可能。
她内心呐喊:快解释呀,她要误会了……
谢青这回执着,他不绕开这话头,擎待她下文。
沈香避不过去,只小声说:“我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厚此薄彼。近年与任郎中亲厚,也不过是因他没架子,好讲话。又是下司的僚友,总得卖点面子。大家都是同僚,这般和睦相处,是不妥当吗?您今日……为何问起这个?”
她已经极力说清楚了,她和任平之什么亲密关系都没有。
谢青心情似是愉悦不少,也没有为难她,只慢条斯理地说:“无事。不过是,谢某也想做一个得佐官仰慕的上峰罢了。”
沈香松了一口气,害她差点误会了。
原来谢青表面上平静无波,内里居然心思细腻成这样吗?他也会患得患失,生怕下属不喜欢他……
沈香像是发现了谢青哪处有趣的小心思,不自觉偷笑。
她大方夸赞:“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我就很仰慕您!”
她眼睛亮晶晶的,如同那一夜吃醉了酒一般,很讨人喜欢。
“那么,小香仰慕我什么?”
他的嗓音既轻又柔,能勾魂摄魄,蓄意压着人的命脉。
“您……”
谢青又刁难她了,他怕她撒谎吗?
“嗯?”
谢青优点那么多,不好笼统概括。沈香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道了句——“您刑审罪人的能力是三司法官衙里一骑绝尘的,没有人不钦佩您!”
“……”
谢青缄默了一下。
哦,原是仰慕他心狠手辣。
落了一昼夜雨,今晚虽止住了水潮气,夏风仍冷飕飕。
难得起了薄雾,像一段云纱,笼罩山间枯木中。
“叮!”
一枚银芒锐器径直埋入树身,震得疏枝一颤。
树底下的茅屋里走出一个断臂的少年,他冷脸望向天穹,唯有一轮白月、几颗星星。
年轻人抿唇,不耐地喊:“别躲躲藏藏!有事便说!”
不过瞬息,一条油亮的红绸便自茅屋顶上倾泻而下,紧接着是一把涂了松霜绿漆底的圈椅。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簇拥着身着莲子白春衫的郎君落座。
郎君定是怕湿泥脏靴,这才摆出大阵仗。
“小友何必着急?总归应了你的事,必会达成。”
郎君玉簪发冠罩着轻纱幕离,瞧不真切眉眼,唯有那语间笑意明显,听着圆融和气。
闻言,年轻人也不恼了。他只切齿,问了句:“李佩玉人呢?!”
“喏,不就在那儿么?”
郎君遥遥抬下颚,没等年轻人追问,他面前已然落下一具皮肉模糊的人躯——断了臂膀,削皮见骨,不似人样了。唯有起伏的胸腔,让人知晓,他还是个活物。
年轻人认出来,这正是他想亲自手刃的李佩玉!
“吾未婚妻慈悲为怀,不喜杀生。既如此……”
郎君笑了下,“留口气儿给你,处理了吧。”
他说这样残忍的话也无不适,仿佛天生爱重杀戮的邪祟。那笑声入耳,比蛇蝎还要骇人。
不错,慈面郎君,正是谢青。
年轻人面无表情,似是司空见惯了生死。
他一刀斩下李佩玉的头颅,了断他性命。之后,少年抖了抖锐利剑刃上的血。心里的重石放下,稍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