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透明状的王翰也是有谋之人,自然明白其中轻重,脸色早变了,向曹寅道,“风公子所言甚是,此时不宜久拖,大人还是要尽早拿定主意才是。”
风华所说的后果绝对有可能发生,弃卒保帅或者嫁祸于人,这在官场也是屡见不鲜,如此却将曹寅的退路堵死了,曹寅如今是不动也得动了,只要他动起来,江南的动态便都逃不出康熙的法眼,而这,都在不打算告御状的四爷意料之中。
“风公子所言甚是,请风公子转告四贝勒,四贝勒在江南出事,这便是我江南官员的责任,于公于私,下官都会追查到底!请四贝勒放心。下官还担心,四贝勒既在江宁,那住所,伺候的人……”
风华笑着拱了拱手,“曹大人无需惦念,这些琐事,四爷自有安排,学生定将曹大人的话带到。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曹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学生便告辞了。”
曹寅还未开口挽留,一直倾听着两人交谈的曹颙便站了起来,“父亲,就由儿子送送风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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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精美的花园时,曹颙屏退了左右,拉着风华放慢了脚步,他有一肚子疑问,不吐不快,风华见状,悄悄地在两人周围布了一层隔绝声音的结界,所谓隔墙有耳,她可不信任织造府的管束力。
“你搞什么鬼?好好的,你什么时候成了那位四贝勒的心腹随从了?这种身份,别人也许觉得荣耀,至于你,没觉得碍手碍脚就不错了,怎么没一走了之?你就甘心?”
鄙视地斜了风华一眼,曹颙百思不得其解,话说的也分外刻薄——要说毒舌,曹颙还真不输风华什么,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风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得了,阴差阳错懂不懂?我还没闹明白呢,身份就变了几番了,门客,恩人,小厮,嘿,一次比一次低,可在人家心里,这还是对我好呢,一走了之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皇权,以他的小心眼,我还不想被天涯海角地追杀!!”
——她更不想尝试啥叫‘血滴子’的威力,这句话风华只放在心里反复播放了三遍,她对那飞旋着收割人头宛若切菜似的恐怖武器实在是感兴趣,可前提是不要对着她的大好头颅实验锋利度。
曹颙很想学风华翻个白眼,最后因为这个动作不够优雅作罢,只努力摆出更鄙视的神态,“既然那么怕他,那还把他扯进来做什么?我们认识时,可不知道你是谁谁谁的小厮!而且你都找到这么彪悍的靠山了,那咱们的蓬莱山庄……”
“停,”
风华摆了摆手,“为什么把他扯进来,我现在也不好跟你说明白,只是帮你结一个善缘,虽说你们曹家有自己的立场,可那不代表你的立场,你,”
风华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曹颙,目光中透着嘲讽和了然,“你有你的‘雄心壮志’,你有你想走的路,你家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得要命的立场怕是罩不住,莫如一开始就站定别摇摆,你要记住,蹦跶得越欢的人,往往都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咱们仨就差没结拜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风华的话犀利而咄咄逼人,很符合她平时的作风,而这番话,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就各自的政治立场试探至今的第一次正式交流,无疑,风华是坦诚而真诚的,曹颙听了,久久不语,他再天资聪颖,前提也只是个孩子,还不到智多近妖的地步,面对生死攸关的抉择,不免彷徨迟疑。
风华瞅准他的脸色,便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情,噗嗤一笑,挑了挑眉,伸手轻佻地拍了拍他雪团似的小腮帮子,“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下定决心,愁什么?只是给你的人生多增添一条可选择的路罢了,至于走不走,全在于你,我才懒得管,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帮那位拉拢人吧?”
这人,话说真不负责任啊!!
被风华一打岔,曹颙也回了神,恼怒地瞪了风华一眼,盯着对方看起来比自己更软乎更粉嫩的脸颊,手痒痒地,瞅准机会就要掐上去,风华早看出了他的意图,哈哈一笑,脚步一错,眨眼已在十步开外,只让人看到翩翩潇洒的纤长背影,而声音清亮,亦落入曹颙的耳中。
“至于蓬莱山庄,是我们三个人的,可不是某个权贵的敛财工具,就算有一天情非得已要放手,那也得我们三个人都点头才行!”
☆、升级真因
风华带回了曹寅的亲笔书信,不知道写了什么,让四爷“龙”
心大悦,对风华更加和颜悦色,其实风华私心里更希望他对自己跟平时差不离就行了,冰山突然变成亚热带,这是多么惊悚让人难以接受啊!!
现在风华勉强可算是四爷的心腹,恐怕也是年龄最小的那枚,这不,风华一个人进入了传说中的圣地——书房,面对面地向四爷交代这趟活的方方面面。
“你是说,那个小李氏是奸细?”
四爷皱紧了眉头,中指下意识地在桌上轻敲,这是家丑,曹寅当然不可能在信中说明。
风华勾了勾唇角,“这没什么不可理解的,只是此事当真胆大妄为,最终达到目的还罢了,若被曹寅中途觉察,就如同现在,倒是让渔翁得利。”
这渔翁,自然是四爷。
这种结果,让四爷也微微翘了翘嘴角,赞赏地看了风华一眼,“你这小家伙,没白负这一身狂傲劲头,还有点本事。”
风华撇撇嘴,什么叫有点本事?夸人也别这么吝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