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全要成亲了,虽然分家了,你们三房和六房不能当做没看见,怎么着也得出一份力……”
张氏耷拉着眼皮道:“干活是指望不上你们了,既然会染布,那就拿两匹布过来,需要打点的地方多,自家有布的话能省不少钱。”
一看这架势,文玉湘大概就明白了,垂头道:“奶奶,六婶只是会染色,着急的话先把坯布给我,快的话明天后天就能染好。
陈氏冷笑道:“算计的倒是挺清,文家养了你们姐弟这么多年,反过来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你爹娘在地下知道这事得多心寒。我找她,自己拿坯布,是不是还得另给她染布的钱,真是笑话!”
没想到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孙女现在这么不听话,张氏猛的一拍桌子,怒道:“那你拿就拿,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一匹蓝布一匹红布,要最好的料子,我还没死呢,说话你们一个个就不听了?”
文玉湘暗自攥紧拳头,两匹布能卖一两六钱到二两银子,没听说谁家侄子成亲,叔伯兄弟掏这么多钱的,尤其是他们还分了家,让她们出这么多,简直跟抢没啥区别了。
文玉巧哼一声,“奶奶,她们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吃的喝的不知道比咱们好多少,就这样还舍得不得往外拿东西,明摆着就是瞧不起咱们。”
“我看她们能上天咋的!那个小蹄子刚进门就撺掇分家,那个时候我还纳闷呢,原来早
就算计好了,迫不及待的甩开我们自己去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她不会得意多久,进了我文家的门,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张氏怒不可遏的道。
虽然这么说,张氏心里还是发虚的,上次主动去找茬之后,她柜子里的钱时不时就会少。她这个岁数疑心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敢跟新过门的儿媳耍横,这不才把文玉湘找来。
张氏这次开口也是被逼的,半个月前,大儿媳一直念叨手头紧,就是说给他们老两口听的,让他们主动拿出钱财来贴补。她不喜欢大儿媳那贪得无厌的样子,一直不松口,陈氏就天天在家里跟儿子和孙子吵,从早到晚,真是脑仁都疼。
想要保住自己那点体恤钱,又想让大儿媳满意,没办法,她就只能打三房和六房的主意。
苏冬青才把那些上门的人打发走,文玉湘无精打采的回到家,把张氏的话便告诉了她,苏冬青冷笑两声,“想的倒是挺美,谁儿子成亲谁张罗,都说了我是外人,给她东西还不如扔了!”
文玉湘也不愿意白白送去两匹布,可又担心奶奶再刁难六婶,不免忧心。
早上,苏冬青去喂狗,却在墙根发现了一块生肉,不由得脸色一变。这种边角料的肉明显不是她家的,出现在这里,怕是有人想要对狗下手,不用想也知道是上次偷布的人。
好再这狗机警,不乱吃东西……得快点把东边的院子买下
来了。
吃完早饭,苏冬青再次去了里正家,这回没有废话,直接递过去一百文,里正面色顿时就缓了下来,道:“上次我去问过了,那地确认无主,并没有那么麻烦,照常办理就行了。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老六媳妇你这就太客气了……”
苏冬青心里冷笑,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处给了,里正果然开始办正事,第二天就把房契交给了苏冬青。
东边的院子长期没有人住,更破烂,苏冬青并不在意。她手里有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一百三十多两,每个月染布又有几十两进账,重新翻新这个院子不是事儿。
到文玉轩休息的日子,苏冬青便让三哥和文玉宏去县城接人,她自己出门老遇到各种惊险的事情,能在家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吧。
文玉轩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多日,到家很兴奋,小脸红扑的,还没进门就大声道:“六婶,大姐,兰儿,我回来了!”
文玉湘快步跑出来,蹲在地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弟弟,嘴上不停的道,“怎么样,轩儿,在学院住的还习惯吗?吃的饱吗?没有人欺负你吧……”
小孩更白更俊了,举手投足能看出与之前有些不同,对家里人亲昵的态度更甚,“大姐,你放心,同窗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学习,什么事都没有。”
兰儿长着手臂让小哥抱抱,甜甜的笑道:“三哥,六婶说你读书很辛苦
,给你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走了兰儿也一直在干活哦,养了好多只鸡,还有蚯蚓……”
小丫头迫不及待的领着哥哥去看自己的地盘,担心他看完之后自己这桌子菜白做了,苏冬青连忙叫住,“等等再去看,饭菜做好了,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一家人再次团聚,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害怕被责骂,现在日子特别有盼头,几个孩子不用承担她们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沉重,欢快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
中午饭吃的时间长,等收拾好早就过了干活的时辰,奇怪的是苏冬桥这个时候还没来,苏冬青正想着先教文玉湘怎么用线缝花,没想到大宝气喘吁吁的跑来报信,“小姑,不、不好了,四姑、四姑自杀了……”
苏冬青和大宝一路跑到鲁家村,苏家和鲁家两家人已经打成一团,苏新平带了苏家这一支的人,鲁家人也不少,男人厮打,女人叫骂哭喊,场面混乱不堪。
苏冬青喊了两嗓子,根本没有人听到,她在人群里钻来转去,终于找到了她娘。
苏冬梦躺在席子上,郑氏抱着她的脑袋嚎啕痛苦,“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做这样的傻事,就是生生掏娘的心肝啊,梦儿啊……”
一看到双目紧闭的四姐,苏冬青一股血冲到脑袋里,激的浑身颤抖起来。
原本她四姐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现在更是没有了人样,就好像蒙着一层皮的骨头架子,一碰就会散架。手脚露出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有些痕迹发黄,明显就是旧伤,密密麻麻的伤口显然是人为所致。最触目惊心是她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又粗又可怖,狰狞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