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发誓!”
“好,我吃!”
王其实一把抢过巧克力全塞进了嘴里,燕飞心疼地叫起来:“我又没说全都给你!”
五岁。
“我爸想给我找个后妈。”
燕飞说。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王其实开始唱歌。
“他问我想要个什么样的,我说,想要你妈那样的。”
王其实愣住了。
小燕飞站起来,得意地哼着口哨拍拍屁股:“跟着爹爹,还好过啊。就怕爹爹……爸!”
燕爸爸站在树下,铁青着脸瞪着儿子。
七岁。
期中考试,燕飞考了全班第一,王其实考了倒数第一,被他爸揍了屁股。
期末考试,燕飞很大方地把试卷借给王其实抄,被监考老师当场没收,俩人一块揍屁股。
十岁。
燕爸爸住院开刀,王其实拉着燕飞去庙里烧香,燕飞虔诚地磕头。
十四岁。
燕爸爸再次住院,一直住到了第二年春天。燕飞被王妈妈接来同住,和王其实一个房间。
王妈妈洗衣服的时候笑着跟老公说:“咱们儿子长大了。”
王其实从这天开始自己动手洗内衣裤。
十五岁。
燕爸爸去世,王其实哭得一塌糊涂,燕飞说:“没出息,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很多年以后。
王其实给儿子讲故事。
王爱国:“爸爸,为什么小燕子宁肯冻死也要留在快乐王子身边呢?”
王其实:“这个……嗯,你应该独立思考,好好想一想,为什么……”
燕飞:“不知道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糊弄孩子。”
“好!那你说,为什么?”
燕飞捧着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啜一口热茶:“因为……他的翅膀被眼泪打湿了。”
……
……
王其实思考了很久,然后他说——“燕子,咱俩到底是谁在糊弄孩子!”
燕飞在17岁那年考上了政法大学,专业是法医——很出人意料的一个冷门。燕家那孩子打小看着文文静静的连只蚂蚁都不踩的,怎么就敢在死人身上动刀子呢?何况还是死于非命的很恶心的那种死人。
王其实倒是一点没感到惊讶,他知道燕飞的心思,也没往心里去,反正政法大学离得也不远,坐汽车也就几个钟头的事。燕飞走的时候到家里来找过他,他没在。后来燕飞从学校给他打来过电话,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同学叫走了。
燕飞走之前把家里的钥匙留了一套给王其实,让他帮忙给那几盆茉莉花浇浇水。那几盆花还是燕飞他妈妈在世的时候种的,十几年了,一直是燕家的宝贝,偏偏没几天就被王其实弄死了,吓得王其实在电话里一个劲跟燕飞道歉。
燕飞的反应倒很平静:“死了?怎么死的?”
“这个,呃,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明白了,你要么几天不浇水要么就往死里灌,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燕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燕飞叹口气,挂了电话。
后来王其实为了赔罪跑了趟商场给燕飞家换了个热水器,全自动打火调温的那一种,贼贵。害得他连吃了好几个月的馒头夹咸菜,吃得一张脸爬满了青春豆,怎么看怎么像咸菜疙瘩。
寒假的时候,燕飞从学校回来,王其实去接他。
燕飞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鼓得跟个球似的,那年头不知道怎么的,人人都爱穿那种特臃肿的羽绒服,满大街花花绿绿的球体运动。
“嘿!燕子,不认识了?”
王其实重重地捶了下燕飞的肩膀。
燕飞的脸色不大好,灰白灰白的,很明显是在火车上没休息好,呆呆地瞪着他:“认识,哪儿能不认识?烧成灰化成渣,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