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焰一愣“去哪”
“回老家。”
他恍惚想起之前,姜竹沥也对他提起过这件事,“是回去过年吗”
“不,不止回去过年。这次走了,我们就不回来了。”
明叔叔闭眼摇头,略一沉默,低声道,“这次的事情,她妈妈没有看见,可我看到了。”
段白焰脸色白了白“那都是谣言和诽谤,我们”
“我知道。”
明叔叔语调很温柔,“可她这一生也过得不好,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了。”
窗外的云层慢慢攒聚,凉风带起白色窗帘。
段白焰愣住。
下一秒,听见明叔叔的叹息“我常常遗憾,没有参与她的第一段婚姻。”
没有在她第一次敞开心怀,跟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时候
成为那个正确的人。
我很遗憾,没能在最好的时候遇见她。
段白焰难过得快要窒息了。
他艰难地问“你们要带竹沥走吗”
明叔叔笑了笑,摇头“不。”
微顿,他说“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段白焰两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没有一个父亲,会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就打算搬家,等女儿惊慌失措地问起,他只用一句“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就轻而易举、云淡风轻地将问题推回去。
父母们总是习惯性地为儿女打算,天热天凉,一日三餐,生活里细细碎碎的事,一层一层地叠起他们的感情。这些细碎又微小的细节,段白焰从来没有体会过,但他现在才真正现,原来她真的跟他一样。
自卑,脆弱,敏感。
不受宠爱。
虽然没有找到姜竹沥,但明叔叔启了段白焰。
他抱着木相框走出小区,二话不说,直接拦车驶向公墓。
他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姜竹沥会去看明含。
公墓在城郊,与姜竹沥家距离十万八千里。等他到了地方,天空中竟已经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他问过守墓人,很快就找到明含的墓碑。
这个地方太拥挤,黑白照片里的少女又太明亮,段白焰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俯身想擦一擦台前的灰,手指无意间拂过碑前百合花的花束,一滴露水啪地掉下来。
段白焰一愣。
“竹沥”
他环顾四周,心跳得扑通扑通响,仍然不敢高声惊扰,“竹沥,你还没走吗”
雨漱漱地下,周遭茂林修竹,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
“竹沥”
他试探着,想看看她有没有藏在什么地方。
他是记得的,姜竹沥很喜欢新鲜的花朵,比起漂亮的花篮,她更喜欢自己买鲜切花、自己扎缎带。她说过,那些露珠晶莹剔透,像漂亮的水晶。
所以她确实来过这个地方,而且应该就在不久前。
段白焰脑子有些混乱。
他似乎处处晚她一步,她上午回过家,然后来了公墓,放下了这束花。
可是之后呢
之后她去了哪
“竹沥”
段白焰嗓子哑,“竹沥姜竹沥”
清晨的公墓里没什么人,他现在像一座脆弱的风箱,每一声呼喊都好像耗尽全力。
守墓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你瞎叫唤什么想叫醒谁啊”
“那个”
段白焰语无伦次,像个委屈的孩子,“那个在这儿放花的姑娘呢她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守墓人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