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只听说张角用符水给人治病,却没有深究过那符水到底是什么。
原来……
是黍子?
“不错……这世上的病,还是穷病多。”
“是啊。”
徐和悠然道:“不少人喝了,都渐渐恢复了生气,也有人喝了不好,死了,大贤良师哭着把他们葬了,还带着人跟里长说,让他以后不许屈辱盘剥我们,不然太平道不是好惹的。
里长站在大贤良师面前猥琐地如艾先生一般点头哈腰,待大贤良师走了,又说这妖道是在利用我们这些愚民,我那时候也这么认为。
可我娘打了我一个耳光,问我大贤良师要利用我家作甚?我家家徒四壁烂命一条,人家用我们为何?”
徐和平时话不多,整日傻乐乐的,这次一口气说出这些,让徐庶听得颇为震撼。
“大贤良师走了,里长果然不敢欺负我们,还给我们村子修路架桥,再也不随意摊派徭役。
那日子我们过的依旧辛苦,却能吃饱了,我娘闲暇还有空给我缝了几件新衣,让我过年的时候着实……着实……”
徐和抚摸着身上的破旧戎装,之前还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盯着脚下的土地,自嘲地道:
“可这好日子终究不是给我们这般穷人过的。
后来听说大贤良师反了,带着冀州黄巾跟朝廷打了起来,之后他败了,我还在嘲笑那些人都是被蛊惑的愚民,还庆幸自己没有上当,可我在庆幸的时候,乡中的那些人,又,又回来了。
他们,他们要我们出粮,出粮打凉州贼,我们哪有这么多的粮食,他们说不给就是勾结北宫伯玉,就是勾结……黄巾贼,要反了朝廷。”
“他们拿走了我们所有的粮,乡中的几个大善人说借给我们钱,可借一个钱,要还十个。
我们为了活,答应了,可……可大善人卖的粮一斛数十万钱,我卖了家里的一切,挨家挨户借遍了,可……我娘还是饿死了,活活地饿死在我面前了。
我……我没钱葬她,只能用草席卷了,哭着守在她灵前,我哭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娘的遗骸已经被野狼咬的不成模样。”
“我举起锄头打死了一只狼,血飞溅在我的脸上,热腾腾的,其他的狼吓跑了,可村里的大善人不怕。
他们听说我娘没了,跑过来伸手让我还钱,不还钱就打死我,他们的仆役各个冲上来推搡我,笑我是死了娘的贼骨头。
我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提起锄头,上去就是一下!”
说到这,徐和呼吸沉重,几乎癫狂,手舞足蹈地道:
“那个大善人被我打的头顶开花,蛆一样死了。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人被杀就会死!哈哈哈,哈哈,这些人都是血肉之躯,一锄头下去,他们也会死,也会跪在我面前喊我大人。”
徐和脸上的表情越狰狞。
想起当年事,这个健壮朴实的汉子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又把目光投向徐庶,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
“后来我也加入了黄巾,后来我也败了,被编为青州军,一辈子都要给曹操打仗,不然就会死。
我以为此生已经无可奈何,可就在这时候,徐将军救了我……”
“我年幼时,不曾跟大贤良师并肩作战,实乃我此生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