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团抱在怀中,盖着月光,讲着从前的开心事。
天快亮的时候,孩子在怀里眯着了,呼吸轻若游丝,就像稍微一动她,就会破碎了一般。
押赴刑场之前,嘉禾县君把这些天来写的一本小册子交给了奶娘,
“嬷嬷,你替我收着。刑场您就不要再去了,若不然……若不然,您下半辈子就要阴雨连绵了。”
县君颤抖的说,奶娘放声的哭,
“我的孩儿啊,嬷嬷的下半辈子岂止是阴雨连绵,只怕是寿数已损,不久就要追随了你呀。”
“嬷嬷说笑了,您当知道,谁离开谁都能活,我便是懂的晚了……”
话罢,毅然决然的甩开了奶娘的手,跟着官差出去刑场。
此一时,苏家的马车也游过人群,停在了茶馆楼下。
苡灵是被哄来的,说是今个儿东市有大马戏上演。来了一看,哪里是大马戏,是要杀人啊。
刑场高台之上,刽子手磨刀霍霍。
几个搁放脑袋的木墩面向人群摆放,离了几十步,都依稀能看见那上头残留的血迹。
苡灵噎了一口气在喉中,被苏献音软硬兼施的拖上了二楼。
平台上坐好,茶馆掌柜笑岑岑的托来一盘茶点放在了桌上,“苏娘子您来了,几位吃着喝着,慢慢观看。只是今个儿人多,人手有些不够,银钱您看能不能提前赏下,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劳您多担待了。”
苏献音笑着付了钱,便叫掌柜的忙去了。
婆子抱着苡灵坐在大腿上,小心叮嘱道,“不怕啊,等下阿嬷捂住你的眼睛,咱们啥都不看。”
苏献音斜眼,把苡灵接到了自己的怀里,双臂箍住了。那意思是,就叫她看,要不白来了。
此一时,苡灵有点懵,被人摆弄也有点顾不上了。
刑场斩,从前在书里看过,在电视里看过,可是身临其境,现场直播,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宋小蝶竟然还有心情嗑瓜子,也许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天,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可怕,环境对人的改造也真是巨大,就连自己也在一步步的下沉,难道有朝一日也要被她们同化?
思及此处,更觉寒。
虽然已被斗篷裹成了一个圆包子,可那寒意是从骨中透出,由内及外。
“来了,来了!嘉禾县君来了!”
楼下一片喧闹,宋小蝶还嫌坐着看不解渴,居然站了起来,望向了囚车的方向。
看见后,还笑着说,“县君就是跟一般犯人不一样,哪里是囚车,分明是一辆豪华马车。”
苡灵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下了车,依旧有小厮递来脚凳。
前有官差带路,中有婆子搀扶,后有丫鬟跟随。
丫鬟的肘上挎着包袱,鼓鼓囊囊,像是大量的棉布,等待着一会儿收拾砍下的头颅。
后头另外一辆马车里,依稀摆放着一口棺材。
可笑!
这是苡灵的第一反应,人真可笑,都特么要被剁了,还展示宗室身份呢。
苡灵不是不痛楚。都是人,不是感觉不到物伤其类。
可现在只能用某种嘲讽,来掩盖这种难以尽述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