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瑚星夜奔驰一路向北时,同样也有一队人马在一路向北,那便是薛家。
薛家此次进京,并不是为了躲什么人命官司,坦白讲,薛姨妈虽埋怨儿子闯祸,却并未真真切切的放在心上。
他们一家入京的目的有二。
其一便是送薛宝钗待选。
选得上最好,选不上还能有王家和贾家照拂,为薛宝钗谋一门好亲事。
其二便是教养薛蟠。
薛姨妈溺爱这独根孤种,狠不下心管教,让薛蟠成了一副纨绔模样,便想着京中有姨母、姨爹、舅舅等长辈约束,又有老亲故旧之中同龄的优秀子弟作伴,想来能让薛蟠改一改性子。
当然,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则是宣称进京待选、探亲和盘账,半点不提薛蟠顽劣。
距离京城不过一两日路程时,王子腾擢升九省统制奉旨出京的消息传来,薛蟠心里大为放松。
亲娘咧,可算是不用面对亲舅舅了!
能做得如此高位之人,定有威严中正之势,薛蟠最不喜面对这样的人。
若是旁人,薛蟠不理会也就是了,可王子腾是他舅舅。
舅舅训外甥,天经地义。
不仅得听,还得乖乖的听,就算打骂也得受着,所以薛蟠是有些怕王子腾的。
现在可好,见不着啦,哈哈哈哈哈!
薛蟠随机循环《好日子》和《好运来》,自个儿乐了好一会,又去找薛姨妈说话,想要派人先快马入京收拾宅子。
薛蟠都想好了,舅舅王子腾出门不在京城,只要他没事少去荣国府,有事也不去荣国府,那就还跟在金陵一样任他放纵。
理想很丰满,岂料薛姨妈竟不愿,执意要客居荣国府。
她当然不愿了!
她进京为的就是找人管管这倒霉孩子,要是还收拾宅子,那不是又跟在金陵一样了?
虽然倒霉孩子的母舅不在京,但素闻自家姐姐的那个夫君是个端正的读书人,若能得姐夫一二指点,倒霉孩子也能受益无穷。
况荣国府威名赫赫,托庇于荣国府还能受到照拂,自家姐姐又执掌中馈,必不会慢待了自己这一家三口。
而且姐姐在信中也多次提到衔玉而生的贾宝玉,隐晦的表达了想和妹妹亲上加亲的想法,薛姨妈本着两手准备的原则,自然倾向于客居荣国府。
薛蟠虽浑,可道德底线仍旧比忠勇伯高出好几个齐十三来,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有点孝心、疼爱妹妹的。
(贾瑚:你诚实,伯爷高兴,但你诚实的目标是伯爷,伯爷很不高兴!)
薛姨妈执意如此,薛蟠便不再多言,只安排下人入京直奔荣国府而去。
……
彼时贾瑚奔波劳累,正在路旁休整,闲来无事,便掏出林黛玉送的荷包。
当时入手时,他捏着有些不对,如今想起来探究一番。
贾瑚打开荷包,只见里面是整齐折叠的宣纸。
展开来看,一手精巧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芦叶梢梢夏景深,邮亭暂欲洒尘襟。
昔年曾是江南客,此日初为关外心。
思子台边风自急,玉娘湖上月应沉。
清声不远行人去,一世荒城伴夜砧。”
这是李义山(李商隐)的诗,还是略显偏僻的一。
联写景,颔联写心,颈联写思,尾联写愁,这是一感怀人生和工作坎坷的抒情之诗。
这让贾瑚无奈而笑。
林黛玉也是促狭,竟拿自己和被贬斥关外的李义山来打趣,真以为自己读书少看不出来吗?
虽有相似的境遇,可心境到底不同,李义山惆怅,贾瑚可不惆怅。
他也被官场排斥,但他坚信此去定是黄金万两!
辽东啊,蒙古女真两不误,外挂一开,头饰一戴,本伯爷就是“青青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