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一位衣着奇特的母亲正慈爱地看着怀里襁褓中的孩子,令人惊异的是,在画的右上角竟然还有两只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
刺眼的阳光投射到窗前陈旧的木桌上,照亮了一本厚厚的书。
我的头还是昏昏沉沉,双腿被人用夹板固定住完全动不了,棺材钉造成的穿透伤也被妥善地包扎好了。
我尝试着用意念唤醒体内沉睡的妖狐,结果毫无反应。乱葬岗里的经历仿佛是一场遥远又真实的梦。正当我全身用力想要尝试着坐起来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棕色短浓眉大眼的高大中年男人快步来到床边看着我,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和略微吃惊的表情。
“上帝保佑,你终于醒了!”
奇怪的口音从胡子下面那张大嘴里讲出来,他说完还用右手依次在自己额头、前胸、左右肩窝各点了一下。
“anais,anais!”
男人朝门口大声喊了两句,随后跑进来一个穿着脏兮兮碎花裙子羞怯的瘦小女孩。
男人用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交代完几句,小姑娘就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这是在哪儿?是您救了我?”
我急于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身穿一袭黑袍的高大男人先是摆了摆手,然后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而是开始仔细地检查我的伤口。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我就见到了三叔。
那日,在大雨中向我跑来的人的影像与眼前重逢的亲人重合在了一起,我意识到自己获救了。几年以后我才学会恍如隔世这个词来形容那时的感受。
爷爷原本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都在十几岁就生病死了,奶奶忧伤过度,不久也离开了人世,留下老三和爷爷相依为命。
三叔不愿修习风水和道术,长大以后就一直在国外做生意,逢年过节回来上坟祭拜母亲。
他平时似乎不太跟爷爷说话,每次默默地放下大包小包的吃喝日用品就跑去山脚下的坟头旁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有时候也会陪我聊天,讲一些国外的见闻趣事。
爷爷说三叔怪他当年为救人而泄露天机,结果反噬害死了家人。我却觉得三叔心里可能已经放下了,只是不善于表达。
三叔跟我说,我昏迷的半个月,一直是罗伯特神父和那个叫阿奈的女孩在照顾,这里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很安全。
我把在袁家生的事一五一十给三叔讲了一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就在异国他乡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我扑在三叔怀里号啕大哭。
这是自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连四岁时被雷劈得皮开肉绽我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从乱葬岗醒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件无比珍贵的东西碎了,我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
三叔不太会开解人,我也完全没资格去安慰他。
他悲伤的向我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爷爷带我去袁家之前就已联络过三叔,让他回老宅拿到《风水笔记》妥善保存。三叔知道笔记是老头子毕生心血,如今突然要托付给自己,很可能是出了什么有危险的事。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生意,急忙赶回老宅,正巧在附近救下了还剩一口气的我。
在许多医生都宣布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三叔决定把我带到这里。
三叔告诉我他不信上帝,但罗伯特神父是他朋友,很值得信任的朋友。
“你能活下来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一个多月后,罗伯特神父看到阿奈扶着我正在教堂旁的草地上做康复训练时又再次出感慨。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我终于能听懂一些法语,只是还不大会说,幸好罗伯特神父是会讲中文的,他说他的祖父年轻时曾到过中国。
在我养伤期间,三叔多次托人去找爷爷,自己也亲自去了几次,可惜没有任何结果。他的跨国殡葬用品生意很忙,有时一两个月才来看我一次,住不上几天就又要走。
这段时间,我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白天和阿奈一起去上学,晚上自己潜心研究爷爷留下的《风水笔记》。
天厄命格对身体的反噬再没有出现过,或许是沉睡的狐妖压制了凶星,也可能是那四十九滴心头血的功效。想起袁梦莹,虽然不愿承认,但心还是会痛,我想一定是仇恨的种子在芽。
三叔告诉我,近几年袁家的势力极度膨胀,势力扩张了很多倍,甚至和不少地方的领导都攀上了关系,袁家投资遍布大江南北,涉足许多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