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那股躁郁变成了内疚。
她惆怅地叹出一口气,将自己全部埋进了水里。 “哗啦──”
漫出去的水声,落进了隔壁那个蹙眉凝神的男人耳朵里。
他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扯了扯紧紧交迭的衣襟。
“大人,”
叶青察觉他的不对劲,伸手递去一杯凉茶,“热的话就开窗透透气吧,这么晚了,外面不会有人的。”
“不热。”
苏陌忆接过茶盏,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他要开窗的请求。
这间客栈的隔音其实不好。
很不好。
在林晚卿第一次踏水而入的时候,苏陌忆就听到了。
只是在场的男人中,只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故而,在别人都一脸严肃地谈论正事的时候,苏大人却觉得自己胸闷气短,耳根红红。
为了避免自己当着几个下属的面闹出什么不该有的插曲,苏陌忆以天色太晚改日再议为由,提前结束了议事。
他在叶青房里沐过澡,又特地将此次出行的事宜反复交代了几遍,直到确定隔壁房间没有再传出声响,他才整理了衣袍,往林晚卿的房间走去。
屋内寂静无声,淡淡的光线从门缝里流出,苏陌忆轻轻叩响了门扉。
里面响起一阵凌乱。
片刻之后,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林晚卿穿上了他提前备好的睡袍和内衫,大小合适,粉嫩的颜色,娇俏可人,衬她冷白如玉的皮肤刚好。
她的头应该还没有干,此刻被揽到颈侧,她正拿着一张巾布绞着。因为要托着长,她的头微微歪向一边,看向苏陌忆的时候,就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无心之惑。
苏陌忆胸口一热,移开了目光。此时门外正好有店小厮经过,苏陌忆闪身一避,抬脚进屋。
“啪嗒!”
是他落锁的声音。
林晚卿的心跟着屋内的烛火一道颤了颤。
“大人,”
她拎着头坐在窗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我头还没干,大人若是想睡了,就先熄灯吧,不用管我。”
苏陌忆“嗯”
了一声,却没有熄灯,而是随手解了外袍,从行李中翻出一本书,坐到床上兀自翻阅起来。
静谧无声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哔剥和纸张有一下没一下擦动的声音。
书页翻得勤,他却没怎么看进去。
夜风吹送,撩动床头的纱帐,从林晚卿所在的那个窗口带来一阵阵清新的皂角香气。
苏陌忆忍不住从书页间去窥视她。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林晚卿。
慵懒、惬意、安静得像一只无所事事的猫儿。
美人就是举手投足间都自成风景。 比如此刻,她就是这么随意地斜坐在美人榻上,往窗棂边一靠,身体便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像一盏上好的凤尾瓶。
她侧头看着窗外,一只腿翘起,一只腿足尖点地。绣鞋从脚上滑落一半,露出莹润光滑的足跟,她整个人就变成了凤尾瓶里的一枝白栀子,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遍。
从来都自诩坐怀不乱的苏大人倏地想起,晚间自己要与她同乘一马,其实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用双手去丈量一下这件难得的工艺品罢了。
“大人,”
林晚卿回头,四目相对,苏陌忆又拿起自己手边的书。
“嗯?”
他应了一句,没有抬头。
“我的头干了,要熄灯了吗?”
她问。
苏陌忆怔了半晌,才将书往旁边一放道:“好。”
烛火应声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