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落笑了笑,随意道:“这不是真的荔枝,是用乌梅、肉桂、生姜和丁香几味药材凑在一起,做出荔枝的味道罢了。”
“还能这样做?”
林晚卿好奇,凑过去嗅了嗅,还真有股荔枝味。
莱落从食盒里拿了勺子递给她,“林录事尝尝。”
林晚卿接过来,道:“没人的时候不必叫我林录事。”
说完倒是不客气,嘬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便捧着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荔枝的?我似乎……”
她想了想,确认似的点点头,“我没有告诉过你呀。”
一抹异色闪过莱落的碧眸,但很快被她的笑靥掩饰过了。她拨了拨油灯的芯子,“是世子府上的人告诉我的。”
“世子府?”
林晚卿问。
“嗯,”
莱落应到,“大约是世子吩咐下去的。”
“哦……”
捧着瓷碗的手抖了抖,林晚卿将头埋低了些,好挡住她不自觉烧起来的双颊。
莱落将一切看在眼里,眸色幽暗了一瞬。片刻,她倏地开口道:“有件事,我没有向姑娘说明实情。”
“嗯?”
林晚卿抬起头,不解地看她。
“我不是被卖到南地的,我是自己逃过来的。”
莱落定定地看着林晚卿,一双碧色眼眸里淌着火光。
“我爹原是守边大将,却因为朝堂阴谋被奸臣陷害。我3岁时家破人亡,为了活命便跟着父亲的故友逃亡。可是路途艰难,父亲的故友于半路病亡,我这才流亡到了南地。”
林晚卿闻言怔忡,半晌才问到,“那你就这么甘愿漂泊异乡,隐姓埋名,没有想过替父母伸冤么?”
莱落轻哂,语气中带着自嘲,“想过,”
她说。
“曾经亦是想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为此,我才鬼迷心窍,以至于身陷囹圄。若是没有遇到姑娘,兴许我的一生便会就此荒废,永远陷于仇恨而无法自拔。”
林晚卿愣住了,或许是惊讶于两人的身世相似,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莱落看着她恬淡一笑,将那只空碗满上,兀自道:“世上之事皆是如此,上前一步吞刀,退后一步吞谎。我执迷过往十载,岂知冥冥之中,那些早已故去的亲人们兴许并不愿见我这样。”
林晚卿心中猛然一空,只觉方才的羹汤都变成一把把利刃,从喉咙处一路割下去,竟让她胸口翻痛。
“可是……”
她缓了缓心绪,喃喃道:“这也许无关仇恨,更多的只是想讨回公道。”
“公道?”
莱落倏地笑起来,“世人皆为利来,为利往,若是真有公道,我爹娘又何至于枉死?”
林晚卿没有做声,半晌沉默后只问了句,“那你今后准备如何?”
“世道艰险、公道难求,与其飞蛾扑火,不如明哲保身。”
莱落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舒朗了几分,“我想找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一日3顿饭,两件花衣裳,一把零花钱。”
“你要一起去吗?”
她问。
“啊、啊?”
猛然被这么一问,林晚卿一时语塞,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
想要置身事外不问世事吗?
过往的那些年里,她不是没幻想过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
但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