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城的美景,纯朴的民风。观光者和寻找灵感的艺术家,商机,生活的片刻宁静。丁翔只是淡淡描述,好像用水溶性彩色铅笔慢慢描绘一副风景。人物都是上面的点缀,渺小到经历的一举一动都兴不起任何波澜。
可李梓封知道,丁翔记忆中的,远不止这一些。
初来乍到的茫然。身体的孱弱和心灵的创伤。创业的艰辛丁翔并没有提到,也许那也是他尊严的一部分,于是李梓封选择了倾听,保持缄默。
唯一被丁翔提到的悲伤,就是母亲的去世。丁慧玲是在去年冬至的晚上走的。丁翔把她接来k城的家里,可是她弥留之际依然想回到s市。想着那一段她到死都没有告诉丁翔的过去。
她最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的那个名字,不知是谁。
得知了丁慧玲的唁讯,李梓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表情的匮乏。
他还记得那天,她突然出现在门前的表情,记得那扇在自己脸上的三个耳光,那一个下跪,还有随之而来的那句话:我就是你的母亲。
妈……妈……
第一次尝试呼唤出这带些稚气的称呼,可是那个被呼唤的人却已经永远听不见了。听丁翔说她被归葬到丁家的祖坟。墓碑是以丁慧玲的兄长的口吻题下的。也就是说……她的两个孩子,虽然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却又都被抹杀了,在将来的族谱里不留一点痕迹。
“我现在已经是个完完全全透明的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翔的声音有些哽咽。于是李梓封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以兄长和爱人的双重身份。
“你不是透明人,你还有我。”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梓封决心永远不让丁翔知道他们血缘上的联系,本就充满了禁忌的感情,已经脆弱得经不起所谓不伦的罪名了。
“你又瘦了。”
从背后搂住爱人的腰,李梓封已经习惯用自己的臂弯去度量丁翔的健康。而每次的拥抱他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爱人的消瘦。
“胃好了些么?”
发现他已经渐渐地停止服药,李梓封猜测他的病情是不是缓解了些。
“坏起来快,好得又哪有那么容易。”
轻轻推开爱人,将桌上的碗筷放回水池,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李梓封。看着这个商界的风云人物笨拙地洗涮碗碟,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我去书房。”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李总”
笨拙的表演,丁翔起身往书房走去。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坚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创作上,有好几次李梓封都几乎要妒忌起他握着的那支笔了。
但是隐约地,他知道写作就是丁翔的精神支柱。自己不能再去破坏,否则倒塌下来的世界,受伤害的人的不仅仅是丁翔。
“梓封,掩盖痛苦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呢?”
放下笔,丁翔转头。他有些近视,加了副无框眼镜,显得更加清秀。
“掩盖的方法……”
怔了怔,李梓封不知如何回答,答案有很多种,如果是针对自己而言的话,掩盖痛苦的方法就是……
然而丁翔并不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听说女人分娩时,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不到插进腿中的利刃……”
停顿一会二,丁翔摘下眼镜,略带倦意的眼睛直视梓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