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祁哥儿听到这声音,大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抬起小脑袋,看到的却是陆知淮铁青的怒容,他怯怯地缩了下脖子,往沈荣宁身边靠了靠,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每次爹爹这样,就是要打他了……
“别怕。”
沈荣宁安抚地拍了拍祁哥儿,心头有些酸涩。
前世她的祁哥儿到死都还在期待父亲的疼爱,可陆知淮从他出生,就没对他有过好脸色,动辄打骂。
沈荣宁一直以为陆知淮耿耿于怀当年沈家算计他的事,所以婚后不愿意碰自己,也嫌恶祁哥儿,但真相实在让她做呕。
她抬眸看向门口怒发冲冠的男人,没有像以往那样起身相迎,而是让玉槿将祁哥儿带下去,才冷冷淡淡的问:“大爷一进门就发这么大的火,又是谁招惹你了?”
“你……”
陆知淮因沈荣宁冷漠的口吻一怔,随后是滔天的怒意:“你还有脸说!你纵容祁哥儿在族学里打了人不说,现如今还怪到嫂嫂的头上,害得嫂嫂的贴身丫鬟被卖,你可知道嫂嫂如今在院中哭得有多伤心!”
“与我有何干系?这是婆母的决定,大爷要真想为嫂嫂主持公道,不如去问婆母。”
“你休要挑拨我与母亲的关系,不是你在母亲面前颠倒黑白,母亲岂会受你蒙蔽,发卖嫂嫂的婢女!”
“我颠倒黑白?”
沈荣宁气笑了,质问:“我颠倒什么黑白了,那丫鬟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是嫂嫂亲口承认的,也是按家法处置的。大爷是在外忙不够,内宅的事情也要插手?”
“你……我倒是不知道如今的陆家,是你一人说了算了!怎么就让你这心思歹毒的女人嫁了进来!”
“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吗?”
“呵。”
陆知淮一双眼带着讥讽,看着沈荣宁,脸上全是鄙夷:“当年不就是你处心积虑算计了我?不然我怎么会娶你,和认下这杂种!”
“我说了,当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沈荣宁抬眼看向与自己成婚多年的丈夫,眉目清正坦荡。
她从始至终没有参与给陆知淮下药的事。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的确疑点重重。
当时她在香榭里,突然有男子从身后捂住她的口鼻,看不见容貌,只感觉到对方的气息灼烫,有些不稳,冷冽的熏香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嗓音也异常哑:“不想死就老实点。”
沈荣宁一心活命,不敢挣扎。
再醒来,就听见有人嚷嚷着抓奸,而陆知淮脸色铁青在一旁。
“那好,我不堪为陆家主母,大爷将这钥匙收回去吧。”
她不想再为这件事情争辩,干脆地把陆府库房的钥匙拿了出来。
“你……”
陆知淮看到这代表着中馈大权的钥匙才冷静下来,发现今日从踏进春熙院,沈荣宁就一反常态,没有出来迎接自己,更是和自己大吵大闹。
她不应该垂泪,认下所有的错吗?
他再看向眼前的女人,发现沈荣宁和往日素寡的扮相不同,穿着黛色绣金丝花团锦簇的小袄,鬓间斜斜插着几朵珠花,在灯火中摇晃,平添了几分风情。
“大爷怎么不说话了?”
沈荣宁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她还盼着陆知淮能把她在秦氏那儿没丢出去的中馈收回去。
陆知淮被她的语气又是一激,胸口起伏不定,强忍着怒火道:“你不要再胡闹了,这件事情,嫂嫂是有错,但她的身子不好,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就忍让忍让,向嫂嫂赔个不是,我会出面为祁哥儿争取族学的事情。”
他认为这已经是莫大的退让了。
沈荣宁的手指一紧,前世自己苦苦哀求他,希望他想办法让祁哥儿重进族学,他不肯。
可为了让她向柳如意道歉,他居然拿祁哥儿读书的人生大事做要挟。
“不必了。”
她看着陆知淮,眉眼不动,抿出一抹讥讽的笑,“我已经将祁哥儿送进宁国公府的私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