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初识的那一天么?』
在屈平面前,他甚少用“朕”
,只是屈平的一声“皇上”
已是将他们的身份划清了界限。
『屈平记得。』
眼前的人,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从皇子变为皇上,却离自己也是愈远。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皇上曾说过想得到天下。』
『还有呢?』
——如果我能做皇帝,你就是我的丞相。
——我不仅要得到天下,我还要得到你。
『臣不是在皇上的身边吗?』
屈平抬起头,直视著东方颢。眼神依旧平淡从容,丝毫不动声色。
东方颢看著这黑如墨的眼眸,如此冷然,没有一点温度。十年了,他仍然看不透也摸不透。
可是他想看透也想摸透,他愈是想,他便离自己愈远。
一声叹息。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有些事,是无法回头的,皇上。』
东方颢闭上眼。
『真是冷淡啊……』
每每上朝,眼看著屈平给自己屈膝下跪,口称“万岁”
时,东方颢的眉总免不了会纠结起来。
曾经拿这件事和他商量过,可屈平只淡淡地道,『我并不想成为特例,况且礼废了容易,再建立就难了。』寥寥数语,便被驳了回来。
行礼完毕,便听那右丞相魏奎元语态苍老的声音说道,『臣有事相奏。』
东方颢懒懒得靠著椅背,只瞥了他一眼,语气不甚好,『说吧。』
『前次我向皇上上奏请荐一个人为礼部侍郎,却被屈大人驳了数次,只是臣却觉得那人确是个人才,此番想请皇上抽空见一见再行定夺。』魏奎元欠身道。
『什么人值得丞相如此三番两次推荐给朕?』东方颢话虽这么说著,却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视线转向了屈平,『屈……丞相的意思是——』
『礼部如今并不缺侍郎,屈平只想问魏丞相推荐那人到底有何用意?』屈平虽语气平淡,却直指重点。
『老臣是想那礼部事务繁重,再加一个人也无不妥,若说老臣有何用意,这个嘛却是万万不敢担当的。』魏奎元赶紧澄辩。
『礼部的人尚且没有提出,为何却轮到魏丞相如此在意?』
『那屈大人觉得老臣是何用意呢?』魏奎元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见屈平咬著那个问题不肯放,乾脆推了回去。
『屈平只是就事论事,丞相是何用意只有丞相自己明白。』屈平一双眼眸清澈无比,直视著魏奎元。
魏奎元被他看得不禁有些心虚,心里也恨得牙痒痒的。
眼前这屈平,贵为左丞相,权位不仅在他之上,而且深得皇上看重。为官公正清明,娴於辞令,既不结党营私,也不爱钱财贿赂,就连半点把柄都抓他不到,简直无可挑剔。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皇上对他不仅仅是看重而已,也是极为的重视和信任,令人完全无法动他半分。
『皇上,老臣一向尽心尽力,决无半点不轨之心,请皇上明鉴。』魏奎元只得再次欠身,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够了,此事不用再议,就按屈丞相的意思吧。』东方颢只是挥了挥袖,甚是不耐地说。
『是,皇上。』魏奎元躬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条路行不通,他不信没有别的路可走。魏奎元咬牙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