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走过去跟贝蒂打了招呼,她脸上的气色看上去比在北京时好了不少,但陶洁总觉得有点强撑似的。
麦志强不失时机在贝蒂面前夸赞了陶洁几句,陶洁不免感激地投过去一瞥,贝蒂是要面子的人,听毕自然也很高兴。
聚餐开始时,两个讲师跟陶洁分别各占一桌,陶洁其实不善言辞,但没办法,她是组织者,绝对的主人身份,幸好她坐的这一桌上女同事偏多,大家吃起东西来都文绉绉的,不似另外两桌那样放肆狂闹。
也许是之前几天的课太紧张了,此时一旦放开,大家难免有点忘形,几个会闹的男学员,以麦志强那一桌的为最,公然拼起酒来。
没多久,贝蒂就走过来,凑在陶洁耳边低语,“我还得回去备课,先走了,这里你好好看着点儿,别让他们闹得太过分。”
陶洁知道她的习惯,每次讲课前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备课,培养讲课情绪。她赶忙点头应承。
贝蒂一走,现场能镇得住气氛的就只剩下麦志强一人了,但他是销售出身,见惯了这种起哄笑闹的场面,也不阻止,于是拼酒的现象就愈演愈烈起来。
陶洁本想安安静静在邻桌打酱油看热闹,直到晚宴结束为止,没成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麦志强那一桌忽然有人在嚷嚷,“那个小袁老师呢?小袁老师哪儿去了?”
陶洁一惊,本能地回头,只见那位特别会闹的叫盛军的男学员已经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走到她面前,腰一弯,手一托,作了个“请”
的姿势,“袁老师,跟我去那桌上坐坐吧。”
陶洁见他脸色通红,十分疑心他是否已经喝醉,但架不住旁边桌子上的哄闹声,只得站起来走了过去。
“袁老师,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两天你很辛苦,我们呢,没什么能报答的,只能敬你一杯酒,聊表心意,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这哪是报答,分明是为难!
麦志强抱着膀子坐在陶洁正对面,含笑看陶洁红头胀脸地推开面前的酒杯,很显然,她不会喝酒。
这一桌上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是销售出身,有几个还曾经在麦志强手下干过,个个能说会道,岂肯就此罢休,陶洁不知道,她越是推让,他们就越来劲。
“不赏脸是不是?大家说,袁老师不赏脸咱们怎么办?”
能搞的销售扯开嗓子问同伴。
“那就罚老师唱支歌给我们听吧!”
有人笑嘻嘻地提议。
周围一片稀里哗啦的鼓掌声。
陶洁的脸色越发通红,麦志强眼看她快撑不住了,开始考虑是否需要挺身出来给她挡挡酒。
但出乎他的意料,陶洁却突然端起了桌上的杯子。
“酒我是真不会喝,不过我更不会唱歌。”
她凝神瞅了眼杯中的红酒,表情痛苦,但一想到自己如果不喝,这帮人恐怕不肯放过自己,索性长痛不如短痛了!
她一咬牙,一扬脖,就把整杯红酒给灌了下去。
底下一片哗然,“袁老师好酒量啊!”
陶洁把酒杯重重搁在桌子上,她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燃烧了起来。
“来来,袁老师,我敬你一杯,您真是巾帼英雄啊,这是!”
三四只酒杯几乎在同一时刻涌到她跟前,人人都被她刚才的“豪举”
给震撼了!
陶洁知道自己不能再喝,坚决回绝,“不能再喝了,刚才那杯就算我敬大家的好了,再说明天还有课,喝趴下了可就没人给你跑腿了!”
“没事没事,袁老师如果真的趴下了,就好好睡一觉,我们绝不打扰!”
始终站在她身旁的盛军油嘴滑舌地说。
陶洁此时已是面若桃花,娇艳欲滴,水波流转间,竟有种平日不多见的妩媚,麦志强觑在眼里,内心深处没来由地被拨动了一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适可而止吧。”
麦志强笑着起身解围,“还看不出来么,小袁老师真不会喝酒,哪是你们的对手啊!”
“嗬!麦总给袁老师出头啊?那行!我们敬袁老师的酒您都替她喝了成不成?”
销售们就坡下驴,把矛头转向了麦志强。
陶洁扶着面前的一张椅子背,浑浑噩噩地看大家插科打诨,一言不发,仿佛置身度外一般,脑子里一会儿混沌一会儿清醒,竟然感到一种放肆的痛快。
麦志强迅速瞟了陶洁一眼,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八成已经醉了。
“可以。”
他不紧不慢地对敬酒者道,“不过只限于已经搁桌上的这几杯,再有谁浑水摸鱼非要敬就不厚道啦!”
他数了数面前的杯子,一共五盏,陶洁来之前,他并没有喝多少,自忖了一下,应该能撑得住,于是吸了口气,一盏盏举起来喝。
每饮完一盏,就会有人带头鼓掌,大约是这边的戏份太精彩了,其他两桌也有不少人跑过来围观。
麦志强做销售的时候,酒量很好,后来有过胃出血后喝起来就明显节制了。他喝酒跟别人不一样,不是一喝脸就红,反而越喝脸越白,精神也越好。
还剩最后一杯时,他的手刚伸过去,那杯盏却被陶洁先一步抢了过去,她微嘟起嘴,含着笑高声对始作俑者的销售道:“我其实不是老师,不过既然你称我一声老师,那老师说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此时围观的就愁气氛太寡淡,七嘴八舌替他嚷嚷,“听,当然听。”
那销售眼见陶洁一副不胜酒力的醉状,自然不好意思再欺负她,点头笑道:“好,我听。即便袁老师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陶洁莞尔一笑,“那倒不必,油锅还得现搭,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