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愈来愈大,差点喘不过气来。
……
陈厂长家。
陈厂长、陈母与陈婷,依旧和往年没什么两样,一边开着收音机听话剧,一边吃香味四溢的年夜饭。
然而,相比去年,陈厂长一家的饭桌上冷清了不少,原因在于一向最能说话的陈婷变得沉默不少。
饭桌上,陈母几次给陈婷夹菜,也只是得到陈婷的几句“谢谢妈”
。
“怎么了,小婷,饭菜不好吃么?”
“不是,挺好吃的。”
自从年末公开检讨以后,陈婷这样的变化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初,陈厂长以为陈婷患上了什么精神疾病,专门给她放了一段时间假,还给她在省城里找了位医生。
但只有陈婷自己知道,她只是忽然想通了十几年前都没想通的事情。
();() 于是人就像水一样安静下来,以往的张扬和娇艳就像蒸汽一样挥发掉。
她逐渐变得沉稳,安静,只是在通往成熟的道路上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今天啊不用守岁。”
“不用的。”
陈婷笑了一下,主动给陈母夹了一块肉:“妈,你也多吃点,尝尝味道。”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总是不时想起聂子航。
比如在夹菜的一瞬间,她就会不经意地想起她和对方最后一次坐在苏钢厂国营饭馆。
聂子航站起身来,替她付了那顿饭的前,并轻轻地点头致意。
她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
舌尖又酸又甜的。
……
收音机里放到了经典戏曲《锁麟囊,酒过三巡,半醉半醒的钟实秋手持一柄折扇,跟着收音机里的唱腔走起了台步。
“噔,噔,噔。”
“春秋亭外风雨暴,春秋亭外~风雨暴~”
钟实秋一开口,纯正铿锵的唱腔惊艳了围观的聂家三看客。
“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
“噔、噔”
,收音机里,两声锣鼓响。
“想必是~新婚度鹊桥,良辰吉日当欢笑——”
旋手,背身,倒步,虽然不及专业戏曲演员的身姿板正,但也能看得出几分钻研功力。
“……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渐渐地,钟实秋颇具感染力的唱腔盖过了收音机的音色。
聂子航坐在一边,被这阕剧腔激得热血沸腾,仿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
“……他教我——”
钟实秋比出剑指。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定身,猛一回头。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呐——!”
聂子航被这声震住呼吸,猛然看见,钟实秋那张苍老的脸庞上,已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