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打完字,一只大手便拽住她的衣领,揪得她两腿软,看不清眼前状况,只听到一口正宗的灰都腔:
“学生?灰都大学的学生也来找学街溜子抨击王庭?站稳了!跟我们走一趟!”
等海芙擦亮眼睛,她才明白,她这是被巡逻的海军陆战队当成喷漆者的同党,连同非法移民一道被押上军车了。看着车厢内鼻青脸肿的喷漆小伙和战战兢兢的移民,她的大脑瞬间停止运转,一着急,便往车厢外跑:
“我没有!我是送外卖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抓她的中尉是地地道道的格威兰人,可不容她狡辩,拽着她便扔了回去,端枪警告:
“肃静!有什么借口,找你们的教务处老师去说!”
一位鼻梁被揍塌的青年扶住摔倒的海芙,忍着疼开骂:
“学生?真是学生…
混账玩意,学生你们也抓?格威兰人的脸要被你们这群兵痞丢尽了!”
“怎么,鼻骨断了不够疼,还想掉只耳朵吗?”
中尉一手掐住青年的脖子,一手揪着他的耳朵,硬生生扭转了三百六十度,任他惨嚎也不松手,“你说你们这些贱皮子,好好的书不读,跟这群偷渡的瞎混,害得留给格威兰人的学位都被这些小杂种抢了,反来怨我们?最丢格威兰人脸的,不是你们是谁?”
这时,一名棕皮肤的下士冲进车厢,阻止了中尉的暴行,低声劝谏:
“够了,队长,办事走流程,别动粗…”
“你反了天了?命令我?”
中尉推开下士,鄙夷到懒得看他,“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他们一样!兵役结束你才能洗掉博萨的国籍,现在,你还是多学学什么叫命令高于一切吧!”
听到中尉的话,一名缩在角落的中洲裔老人小声嘟囔:
“我还有合法公民身份呢,管用吗…”
“嘴闭上!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中尉像是被戳中痛处,走过去直接给了老人一脚,疼得老人哇哇叫,“叫?再叫!再叫腿给你打断!叫!?”
下士于心不忍,上前阻拦:
“队长,上级再三强调,对待学生要温和,先把这小姑娘放了吧!”
中尉不耐烦地瞟向下士,只是用枪口指了指车厢门,甚至没有看海芙一眼:
“出去,戒严期间严禁在旧区流窜,回教室上你的课去吧!”
在这些将要被海军抓走的热心人的搀扶下,海芙哆哆嗦嗦地打直腿,背朝昏暗的车厢,走向明亮的街道。她想不通,在学校里、在家里、在珀伽、在北共治区被夸成人间天国的灰都怎么会这样令人失望,她也不明白海军的士兵怎么和驻军一样横行霸道,她能理解的仅有一件事…
苦难往往高度相同。
她扒着车门,胆怯的心脏无来由地激荡。她嗫嚅良久,竭力张开嘴说话,把那股激荡化为力量。这一刹那,她的慌张、错乱与懦弱统统获得了解放,虽然她清楚,这种解放的真名是鲁莽,但她仍然鲁莽了一把,因为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弱小,弱小到眼睁睁地错过救赎之道:
“放了他们。”
中尉两眼一眯,手握枪把:
“嗯?”
“放了他们,不然,我把今天的事情到新闻网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