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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巴赫停在御庭水居的时候,顾烈辛要简依安先下去,他自己还要在车里再呆一会儿。
顾烈辛没说原因,简依安也不敢问,她从储物间里翻出药箱,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他处理一下。
此时已经深夜了,简依安冒着风雪,远远看见迈巴赫里的灯已经灭了,驾驶室里不见人影。她怕是雨雪迷蒙了眼睛看错了,她绕车转了一圈,确定里面是没人的。
她悻悻地往回走,却在庭院中央,看见别墅一楼娜娜的狗舍里点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
简依安只觉得那盏灯在今夜亮得不同寻常,鬼使神差地,她往平日里非必要不会踏足的地方走去。
走到门口她就停住了,因为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期期艾艾,像深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发出的悲鸣。
简依安心中一跳,几乎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偶尔还夹杂着犬类的低呜声。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娜娜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就是顾烈辛……
是顾烈辛在哭。
这个想法不合适宜的冒了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那样强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哭,他是钢铁一般的男人,是眼泪的绝缘体。
门里有鬼哭,他都不可能哭。
不对,不对,她是见过他哭的,在飞机上,赤红双眸落下的一滴热泪。
那滴泪穿越时空,此刻仿佛沸腾了起来,再度散发炙热的能量。
简依安片刻间有些晃神,领热交战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酒精和碘伏落到了地上。
玻璃瓶砸到地上万幸没碎,但响动却足以惊动门里哭得克制压抑的人。
简依安暗骂自己没用,可为时已晚,门内陷入安静,低沉的啜泣声已经停了。
像风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肯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可那哀婉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光是站在原地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没办法自欺欺人,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哭?
被打了很疼,但也不至于疼到哭泣的地步,要是实在疼得难以忍受,还可以吞止痛药。
简依安小心翼翼地把药瓶都捡了起来,她不想弄出太大动静。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不跟门里的人打招呼,就可以当她没来过。
简依安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加快脚程,走出了走廊,墙壁刚好能遮挡住她的身体。
然而沉重的脚步声却紧随其后。
简依安继续快步走,直接闪进了厨房,她惊魂未定地站在灶台前,怔怔看着裂出几条缝隙的玻璃药瓶。
她多希望自己的脑子是磁带,能把那道低沉暗哑又悲哀的声音从存档里抹去。
“你把酒精放煤气旁边,是想把厨房炸了?”
顾烈辛站在门口,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高大的身躯让他不怒而威。
“对。”
简依安生怕回答慢了会触怒他。
“还是你在厨房里上魔药课?”
顾烈辛已经抬脚进了厨房。
“是的。”
顾烈辛撇了撇嘴,把那盘危险物品带出厨房,在门口吩咐道:“帮我烧杯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