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种程度,难道真的能用一句简单的师徒情深就可以解释过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至今日,梅超风才被欧阳克一语点醒。
其实她并不排斥杨康,相反的,她还把杨康当做最亲密的人对待,在这个世界,她最熟悉的人莫过是杨康,她多次想过,如果杨康不在她的身边,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茕茕孑立,黯然一人。
她绝对不会要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当她看到那个荷包出现,以为杨康有了喜欢的女子并且自己很快就会是独自一人后,她才恐慌起来,心中不安。
她不愿意孤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行走,她的内心希望杨康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只是这种感情真的是爱情?
她不确定。
女人最容易动情的时间是十五到二十五岁这段时间,不凑巧,她的年纪已经过了这段时间。虽然面上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梅超风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将近三十了。
是以当看着杨康由毛头小正太长成青葱少年,虽然有过惊艳,但很快就习惯了。习惯了也便生不出花花肠子,情呀爱呀这些东西就会变得非常遥远。
梅超风非常不确定,她很纠结,以后自己到底该将杨康当做亲人还是情人……
亲人or情人,这是一个问题。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不愿意惊醒山洞中的人,走得极轻。
梅超风回过头,清亮的瞳孔里映射出少年清瘦的身材,一身锦衣,长身玉立。眉眼精致,琼鼻挺直,皎洁的月光在他身上浮起淡淡的一圈晕华,仿佛是一件经历时光琢磨的完美艺术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康儿,你怎么出来了?”
逆着月光,梅超风将身子懒懒的靠在峭石之上,轻声细语问道。
杨康走到梅超风的身边,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梅超风身上:“师父,夜寒深重,在外面久了容易着凉。”
捏着手里滑入丝绸的触感,梅超风将衣服拢了拢,就是这样细心的照顾,为何她一直都自然无比的享受,却没有去想过这背后蕴含的深意。现在的杨康已经比梅超风高出一个头,是以当梅超风想要和杨康说话时,都得仰头看他。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抬起头,梅超风严肃下神色问道:“康儿,我问你,你是否爱慕我?”
梅超风的声线很平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却让杨康脸色蓦然惨白。内心里最隐晦的想法被梅超风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杨康瞬间有种绝望的感觉。
为什么?
明明隐藏的那么深,师父是怎么知道的。但师父既然问了,便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不愿意隐瞒,也不愿意骗她。
握紧双拳,杨康咬牙将长袍掀开,半跪在地上,即使是跪着,杨康的背脊依旧挺着硬直,他的头压得低低的,声音瓮瓮却透着坚定:“师父,康儿心里的确爱慕你!”
杨康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出口,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咬紧下颌,握紧的双拳里隐隐有血丝冒出,他在等,等着梅超风的惩罚。
是他错,错在爱上自己的师父。
即便被打被骂他都可以接受,只希望师父不要将他赶走。
等了良久,没有想象中的打骂和斥责,杨康感觉冰冷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抬起头,他诧异的看向梅超风:“师父,你不责罚我吗?”
掰开紧握的拳头,梅超风将生肌露涂抹在杨康的手掌之上,白腻的药膏入手即化,原本因为用力过度而崩裂开的伤口在瞬间愈合开来。
梅超风有些恍然,杨康手上的这些伤口从何而来?
他本是金国的小王爷,锦衣玉食,华华服美婢,找到武穆遗书后他本该回中都去做完颜康,偏偏选择跟着她漫无目的的东奔西跑,手上起了茧子,手掌也被荆棘磨开了细小伤口。
再仔细瞧,整个人也清瘦了,晒黑了许多。
看着原本的奶油小生隐隐有变成性感熟男的趋势,梅超风觉得压力甚大。手上抹药的动作不停,梅超风一边抹药一边道,“我不怪你,你爱慕我,我怪你做什么?”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怎么舍得怪你?
“师父不会觉得康儿可恨吗?竟然喜欢师父……这等乱伦之事……师父不会觉得……可耻吗?”
杨康眼底有着欣喜却又有痛苦,他一瞬不瞬的瞧着梅超风,手心里的触感柔软温暖,融入他的心底,划过丝丝暖流。
“不会,师徒恋不算什么。”
听到梅超风的回答,杨康却是惊喜非常:“师父,你同意康儿喜欢你?”
梅超风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闺蜜才会有此一说。
她的闺蜜是个大胆的女子,叫做安宁,大学刚进校就和系上的高数老师来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师生恋,安宁是典型的死缠党,每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三小时都缠着高数老师,最后以剽悍的姿态追到了高数老师。
是以很多年后,当学校的学生以这段师生恋做为恋爱的模板时都会说上一句话:只要死缠烂打,老公带回家。
当然梅超风忘了时代的差距,这里是大宋,不是二十一世纪。
师徒恋在这个时代——是乱伦。
然而听了梅超风的回答,杨康此刻想到的不是让梅超风接受自己,而是对方是否允许自己的喜欢,这般带着小心翼翼的爱慕,让梅超风的心一疼,这个少年,到底为她做了多少?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伤到了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