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拽紧捆柴火的绳子抖抖肩背,好声好气的哄弟弟:“顺子乖啊,娘一大早蒸了油渣包子,香的很,姐回家给顺子热了吃。”
安乐村这地方原本在白马河河道里,年年发水年年冲。当地人看不上,逃难来的外地人就盖些茅草棚子聚集成村,许是为了个盼头就叫安乐村。
也是有意思叫了安乐之后,白马河就改了河道往南挪了几里地,原先的河道成了土壤肥沃的田地,安乐村就这么安定下来。
也因此这一村子都是杂姓的人,村里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家家户户能顶事的都去帮把手,算是彼此照应。
“姐,姐”
刘顺看着吴二奶奶家,焦急的直扯春花的衣角。
春花有些无奈,只要有红白喜事就能吃到肉。油渣包子在她家虽然也算稀罕物,可是跟咬起来满口香浓的肉比起来差太远了。
哦,对了这里说的油渣,可不是猪板油炼出来的渣滓,是油菜籽榨油后的渣子。猪油渣滓的包子香糯软韧特别好吃,菜油渣……也有油香,就是口感不那么好糙的很。
弟弟馋肉春花不是不心疼,可是别人家娘去帮忙的时候,会让孩子跟着去混饭,春花娘却不会。一个人去帮们一家子去吃,有的还连吃带拿,春花娘是个硬气的从不喜欢占人便宜。
“顺子听话,姐过两天给你买两个大肉包子。不听话,娘可是会揍人的!”
春花又是哄又是吓,顺子要是在这里闹开,被她娘知道,绝对是一通狠揍,她娘最不愿丢人现眼。
“两个大肉包子?”
,没了去吴二奶奶家的指望,刘顺有些抽噎的确定。
两个大肉包子就是六文钱,运气不好得挖两天蝎子才能挣到。春花心疼的直抽抽,可是比起弟弟闹开被她娘收拾,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她憋着胸口的肉疼点头:“两个!”
“我一个人吃?”
刘顺还是有些委屈的抽噎。
“嗯,都给顺子!”
春花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给顺子抹抹眼泪擤掉鼻涕泡,拉着他往家里走。
这一带的乡村民户盖房子,从院门到路边都会留下三四丈距离,这是为了农忙的时候堆庄稼,碾场用的。
今儿个吴二奶奶家里热闹,他们家门口的路边上也围着一圈人,大人小孩都有。他们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一会还有惊讶的笑声,和新奇的问声:“哎呀,真的?”
然后安静一会,又爆出惊奇的笑声。
春花领着弟弟走过那群人时,恰好又爆出一圈新奇的笑声,她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偏头看了看。
“哎呦这不是春花和顺子么?来来来也让吴真人给看看。”
人群里的黄三婶眼尖看到姐弟两,连忙用胳膊划拉开人群,对春华招呼道。
黄三婶是张二狗的娘,一张利嘴惯爱逞口舌之能还爱占便宜,别人家里的布头,地里的菜蔬豆子,看见了最要捋一把,和张二狗一样是个比较惹人嫌的。
不过那是大人间的事,不该春花议论,因此她笑嘻嘻的开口:“三婶,这是干嘛呢?”
也因为黄三婶划拉开人群,春花才看到围成一圈的人里,有一个穿着青布袍灰白胡须,面容清瘦的老者。
这个老者一看就和村里的农夫不一样,不是那样憨厚结实的样子,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春花好奇打量吴真人的时候,吴真人也一眼看到了春花:身后背着一捆不大不小的柴火,深绿色的粗布衣裤,被一条腰带扎的整齐利落,一看就是个干净齐整的姑娘。
不过让吴真人心里一动的是这个小姑娘的容貌,更确切的说是她的眉眼:一对细长英挺的眉毛,一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目光清正透彻,因为对他好奇而闪烁着点点光亮。
可惜了,这样的眉眼长在男子身上,那便是一个血性男儿能顶天立地能百折不挠,长在女儿身上……吴真人心里有些叹息。
相面
春花的目光清亮透彻,里边还有童真的锐利。吴真人掩下惋惜的心思温和笑道:“小姑娘长得好相貌,只是要记得女子当温顺贤淑,必将一生顺遂安康。”
春花灿烂的笑开,丹凤眼微微弯起,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甜美,不过不等她开口搭话,黄三婶抢先捂着肚子‘哎呦’笑。
“吴真人是不知道啊,这丫头比野小子还疯呢,贤淑温顺?啧、啧,”
黄三婶一边咂嘴一边伸出手指向春花嘲笑“就她,上树掏鸟窝下河捉泥鳅……”
春花不等黄三婶数落完,笑嘻嘻的说:“三婶这会说这样的话,可真伤人心。我上树帮三婶折榆钱,摘槐花的时候,咋不见三婶呱啦呱啦丧白我?”
“哎~,你这丫头……”
黄三婶撇嘴开口。
春花不等她说完继续笑嘻嘻的说:“今年春上帮你折榆钱,是没法子后悔了,不过过几天摘槐花三婶还是让你家二狗子上树去。”
上树是好玩的,万一摔下来咋办?黄三婶都不用过脑子,连忙换上笑脸:“哎呦,你这丫头心眼子可真小,还跟婶记仇?婶还没说你打遍安乐无敌手呢。”
这不是说了,拿我当二傻子呢?春花脸上照旧笑嘻嘻的说:“三婶这话可没说准,我照常收拾的不过那几个,今天也只收拾了你家张二狗。”
黄三婶立马变得横眉数目手叉腰,她往前斜噎着脖子:“你又欺负我家二狗子,好好一个丫头少调、教!”
“我少不少调、教不用三婶担心,倒是你们家张二狗好好一个男娃,跟婆娘似得碎嘴欠收拾,三婶还是好好管管,他要再嘴贱我照旧见一次打一次。”
春花的声音清脆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