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洋跑到楼梯口便不敢再往前了,砸东西的声音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幽静的长廊,只亮着一盏灯,一眼望不到头,阴侧侧的。
姚彩玲疾步而来,见夏怡洋没有踏足三楼,才松一口气,劝道:“二少夫人,你还没吃晚餐吧?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师做。”
“姚管家,你不上去看看吗?万一二少发生了什么事?”
夏怡洋急切又带着试探,看向姚彩玲。
姚彩玲垂下眸子,遮去夏怡洋窥视的目光:“二少不让人上楼,二少夫人,你以后别再触犯二少的禁忌了。”
“我记得姚管家你可以上去。”
夏怡洋不死心,这三楼到底藏了一个什么人?
蓦然,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浮现夏怡洋脑海。
此念头一经浮现,就快速长出触角,深深扎入夏怡洋心底,激起一阵怪异的不适感。
女孩是谁?与欧阳二少有什么关系?
他把她抓拍得那么美,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同凡响。
可是,如果他心里有她,为什么不直接娶她。而要娶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素昧平生的她?
夏怡洋越想越觉混乱,其实,她从未在这团乱麻里理出过头绪来。
“上次是因为二少夫人你,我才不得已冒犯了二少。若不是看在我从小照顾他的份上,二少不会轻饶我的。二少夫人,二少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三楼是容瑞堡的禁地,你以后就别对它好奇了。”
姚彩玲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夏怡洋心头一凛,她还欠着姚管家一份天大的人情。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夏怡洋应着,转身下了楼。
一番折腾后,夏怡洋没什么胃口,让厨房做了一碗面。
吃完后,她回房去准备明天的礼服了。
宴会上一般穿的礼服都是短袖或无袖,冬天尚且如此,大夏天的,如果她穿着长袖礼服,岂不是显得很怪异?
纠结着该怎么改动礼服才不让人看出破绽,夏怡洋很快打消了窥探三楼的念头。
……
三楼,季洪全再次将欧阳容从鬼门关拉回来。
一次次的急救,他做着与自己良心背道而驰的事。他已经让他又痛苦了好几个月,真的于心不忍。
有时,他真的想就这么成全阿容算了,骗阿瑞一次,可到底他还是没能下这样的狠心。
只能一次次救活他,再时时饱受精神的摧残。
他甚至觉得,有一天他会疯掉的。
如果书恩在,她会怎么选择昵?
她那么善良,肯定不会眼睁睁看儿子这么痛苦。可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啊,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舍弃自己的儿子。
欧阳瑞坐在沙发上,花瓶碎片散落一地,他目光空洞看着天花板,英挺的脸上写满疲惫与哀伤。
右手紧握成拳,他下不了决定,别逼他,他真的承受不了那份痛。
就当他残忍吧,起码等他揪出了凶手。
“季叔,你能跟我说说妈妈的事吗?”
欧阳瑞突然要求,季洪全微怔。
被厚厚镜片遮住的眼睛眯了眯,思绪被拉到遥远的时代。
陷入回忆里的季洪全娓娓道来,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像是触及一片云。
欧阳瑞静静听着,他对妈妈的记忆只停留在八岁。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向温柔似水的妈妈发那么大的脾气,之前就算父母偶尔有争执,也不会当着他和哥哥的面爆发。
她特别注重他们的感受,想将他们培养成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
可那一次,妈妈完全颠覆了他的想像。
她声嘶力竭,大吼大叫。
她狂砸东西,丝毫不顾他和哥哥就在角落,害怕得颤抖。
后来是彩姨把他们带了出去,欧阳瑞时常在想,如果他当时勇敢点,不被妈妈的失控吓到,留下来陪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留书出走?
如果……如果……
太多太多的假设总在不经意间揪扯着他的灵魂,他不是看不到哥哥的痛苦。他只是心存一丝期待,或许下一秒会有奇迹。
或许,上苍不会那么残忍,连他最后的亲人都要夺走。
静谧的空间里,两个男人,目露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