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没有立即就走,而是说道:“姑娘,奴婢伺候您已有些时日了,您别不好意思嘛,您昨夜睡的时候总是垂肩,想来是白日练字作画练的都痛了吧?你现在泡在温水中正舒适,奴婢伺候着给您以精油润身给您捶捶背捏捏肩吧。”
青夏承认,从前做奴婢的时候,身上有个这疼那痒的,自己都是能熬过去的,可田田在身边,总是事无巨细,哪怕自己同她说过多次,都叫她软言软语的把事情揽过去办了。
如今,还真是养了两根懒骨头起来。
“那……那就劳烦你帮帮我啦,明日若是空闲,我做雪花酥给你吃,从前老夫人就夸我做的雪花酥是最好的。”
青夏俏皮一笑,伏案练字确实容易腰酸背痛。
田田也不推脱,伺候好主子对她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倒不是说这个主子有多刁难人,而是太好伺候了,她给了一分主子便要还两分,这些日子与主子日日在一起也摸透了她的脾气,她若此刻惶恐的说上一句“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万不敢要主子辛苦劳累…”
之类的话,只怕主子会立刻将她“轰”
出去,不要伺候。
先答应下来,明日等主子真要做雪花酥的时候,她也不敢叫主子亲自动手,否则这事儿若是传到大少爷耳里去了自己准要吃瓜落,大少爷可不是姑娘这般好说话的人。
“田田,你的手可真有劲儿,捏起来正正好。”
田田被夸的开心,说道:“小的时候,娘也经常腰酸背痛,都是奴婢给娘按的,许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听得她提起她母亲,青夏青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们都是没有母亲的人,我虚长你两岁,以后便将你当妹妹待,可好?”
田田眼眶湿润:“奴婢求之不得。”
她多想要一个姐姐呀,如果她的姐姐是姑娘这般良善温暖的人,便是叫她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姑娘,她都甘之如饴。
“姑娘,奴婢说起母亲,只是想到她了,并不是为了提起她叫您心疼,实际上真的过去太久了,奴婢如今生为自己,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情而感伤,我知道我娘也不会愿意看到我陷在过去悲伤痛苦的。”
看她如此想得开,青夏欣慰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与你以姐妹相称也不是可怜你,而是我觉得我们很像,你我相识便是缘分,性格相投更是难得。”
所以想认她做妹妹并不是可怜,而是认同她这个人。
青夏看不见的地方,田田早已经湿透了眼眶。
……
许是下午荒唐够了,晚上并没有叫她留下来,青夏一身轻松的回了静居,路上的时候,田田忽然想起那时琉钰姑娘拦住她说的话,便忙告知了姑娘。
“那会儿奴婢回来给姑娘拿干净的衣裳,被那边的姑娘拦住了路,想来她应当是知道了。”
“她拦你做什么?刁难你了吗?”
青夏侧头看她,语气着急。
田田连连摇头:“没有,她没有刁难奴婢,姑娘知道她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奴婢只是有些担心,她来了静居这么久了,大少爷一次都没有招幸过,如今姑娘在目安院内是大少爷眼前的红人,奴婢只怕她知道奴婢拿衣裳所为何,会对姑娘不利。”
青夏松了口气,目光沉凝:“在明面上她不为难你就好,至于你说的那事,她那么聪明的人必然是知道的。”
从自己来的第一日,她便来试探撩拨,看似交好实则是探她虚实,想看看她这人好不好拿捏。
“那怎么办呢?姑娘可知,她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送来的,她的身份在大少爷这儿本就尴尬,奴婢只怕她会动那歪心思祸害姑娘您。”
青夏知道,琉钰并非宋家家生子,也不是被买来的,而是老夫人娘家陈家送来的婢女。
“我们都在一个院里,这些事便是想瞒都瞒不住,她若有心如何都会留意到,至于她是不是想祸害我,那也有能得她祸害的时候,你我做事莫要授人以柄,便也没什么话说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作为试婚丫鬟她不仅要在那事上引导大少爷,也要时常劝告。
纵欲过度会伤身,况且那事本就该在晚上,白日由着大少爷胡闹,才劝了两句就叫大少爷发了狠令她闭嘴,这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只会怪她无用。
若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估摸着也是讨不到好的。
烦躁的摇摇头,她只希望大家都能安守本分,平平静静的相处,不要旁生枝节才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田田你记住,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去主动招惹别人,同样是在后宅讨生活,都不得容易,她是喜是怒,是怨是妒,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希望她那样聪明的人能明白,我和她都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的,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我无意同她争什么,我们二人不求能亲如姐妹,但求相安无事。”
田田重重点头,带了两分自得:“比起姑娘,她在大少爷那可没什么脸面,若她将来对姑娘不利,大少爷也会保护姑娘的。”
青夏顿住了脚步,面色微沉,染上几分肃重,对她说道:“不可有这种想法,我是奴婢,大少爷是主子,将来若是有什么问题,是非对错自然有公道在,若以情分论对错,那岂不是乱套了?你也莫要说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入了这院子,我和她就是一样的人,你可听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处在当下,莫要洋洋自得,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谁又怎能预料将来她的造化呢?若是将来她得了大少爷的眼,情谊更重,我和她之间出了问题,你说大少爷论情分处置会偏帮谁?”
田田听得心惊胆战,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那番话叫姑娘不喜了,是她说的不对。
“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这么说的。”
青夏沉沉叹了口气,道:“你年纪还小,心存幻想,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把自己的信仰和身家性命都依托给主子给的情分上那是最蠢的,主子给的东西,能给就能收回去,给的时候自然是欢天喜地,极尽荣宠,可收回去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
以色侍人本就下乘,若还妄求什么情啊爱呀的,那就是她脑子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