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光对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漫长而难熬,对于那些整日忙着养家糊口的普通人,恨不得时光流逝得慢一些,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光来挣足金钱,寒冬腊月就可以有足够的火炭充裕的粮食,对修行者来说,也许就是眼睛一闭一睁,数个大周天交替。
沈渐也没闲着。
他向来很珍惜活在当下的美好时光,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每天的生活安排得充实而滋润。
广寒清池这些日子去了七趟,差不多一旬一次。
双修是目前能提高修行境界最佳方式,通过与金雪花魁的深入交流,身体小天地内第九座天池基本打造出雏形,九座天池,八十一座以九九之数环绕天池的深潭,在内观下如同天上繁星……美丽不可方物。
就连观象有时候都忍不住赞叹进展,让老家伙说句好话真心很不容易。
沈渐也成了广寒清池众多海鲜商人酒局中拿来打时间的谈资,一个每次去大名鼎鼎的销金窟只花十两茶围费,还能让花魁陪睡的家伙,让东西院无数一掷千金的老主顾恨得牙根痒。
流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他天赋异禀,貂蝉腰上,让人欲罢不能。
——有人说他在仙道院修的便是一夜七炉丹的阴阳和合大法,不差钱的花魁金雪这是倒贴小白脸,只求一时欢娱。
……
反正广寒清池的老鸨妈对他是恨之入骨,每次见到沈渐,一张老脸都快拉到了地面上,牙齿咬得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拗不过当家花魁,毕竟金雪并非卖身青楼或罪臣家眷被迫营业的艺伎,属于与教坊司平等签约的外来户,得罪了她可以卷铺盖走人,另起炉灶,这对一家青楼来说,损失不可承受。
花魁可不是靠一朝一夕吹捧出来的,天生丽质固然重要,从小刻苦训练,再加上名人常年吹捧,豪客真金白银堆砌,这才有如今倾倒众生的号召力。
公道铺买卖也相当火爆,两次开市日,门槛都快被前来求取道诀的顾客踏破,上次那两套血魂丹掏空的家底,很快重新鼓囊了起来。
曹十三成了铺子最忠实的顾客之一。
也好理解,式样曹家炼器天下无双,战斗力真心不咋地,急需求得增加杀伤力的道诀,道院本身给予学员的修行基础居多,很难真正分享各自宗门不传之秘。
那晚上过青云宴的学员不少人都成了铺子主顾。
王献、丁冲这段时间基本在仙道院闭关,直到九院问道日那天,沈渐才有机会见到二人。
……
进入初冬,白雪尚未压弯枝头,枯黄无叶的枝条上刚刚挂起雪霜,无力地低垂着柔软的身姿,仙都街巷里,积水的石板路还没有滑倒几个早起睡意蒙胧的粗心路人,九院问道便开始了。
问道地点就在城内,而且是在一座小观庙内。
宣道观。
这座观庙的主人就是先帝御封真人许修静在仙都的落脚点,也是仙都管理大6所有修行者道籍谱牒的崇玄署。
如果不亲自走进这里,谁也想不到这么座小庙会是仙朝掌管大6所有修行者正式身份的场所。
九院学员多数也想不通,这么座小庙怎能容得下九院问道这种盛大活动。
参加问道的一百六十二名各院学员加上各院观慕的院长教习、各部各寺官员,乌泱泱三百余人,把本来不大的庭院塞了个水泄不通。
九院学员各自站在一起,各院间相互保持着一定距离,泾渭分明,空出来的地方则被各部各寺前来观慕的官员占据。
沈渐尽量躲在同窗人群中,避开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他很不习惯被人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看着,感觉身上像没穿衣服,让人一览无余。
那个很不起眼的独孤似乎也跟他一样,一直站在天岳院人群身后。
天道院学员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名锦衣青年,身材高挑,腰悬鲨鱼皮镶宝石佩剑,下巴高高扬起,目不斜视。
从他身旁高群、薛琪飞仰慕的眼神不难猜出这个人身份。
王陈——天道院保持五年星榜第一的怪物。
仅仅从高群炼剑‘归窍’,神游巅峰也只能甘居人下就能看出,这个王陈绝对不是那种纸糊的境界,吹捧出来的名声。
而且他突然有种奇怪感觉,忍不住扭头去看身边的王献。
——他们俩眉宇间竟有几分相似!
沈渐不习惯婆婆妈妈刨根问底。
自从青云宴见过来自琅琊王家嫡系的王张,他心里就一直压着疑问,也是因为这些日子王献忙于闭关修行,找不到机会询问。当然,他即使开口,也不会问得很直白,大家虽然是朋友,有些秘密也不是随便交流的。
比如他自己,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观象在脑子里的事实。
天周龙骧也在枫林院一帮学员簇拥下,有意无意瞥向沈渐这边,表现出的神色,很难让人不误会他与仙道院已达成某种共识。
“这家伙故意的吧!”
王献喃喃低语,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满,眼睛也下意识地看向沈渐,充满疑问。
沈渐把手臂搭在了他肩膀上,轻轻勒着他的脖子,冲远处努了努嘴,笑道:
“不去跟你们自家人打个招呼?”
王献还真从他手臂下挣脱了出去,径直走向王张,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然后施施然回来,双手负后,一脸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