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阮接到电话时吓了一跳,本来想置之不理的,可是看着旁边巴巴望着她的女儿,到底是狠不下心来,抱着她就赶往了医院。
找了好半天,却没有那人的踪影。
护士和医生在一旁不断的致歉:“病人送来的时候是昏迷的,腿上有伤,我们在准备床位,准备给他做全面检查的时候,回来就没看到人了。没看住病人,实在是对不起……”
席阮只把心圆安顿好,就拨出了一圈的电话,包括刚回京的颜培风,颜培云现在状况不清楚,她怕出什么意外。
是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出息的在颤抖着,发现自己纵然是恨他至极,却依然没法对他无动于衷……
心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北北抱回去的时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断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席阮嘱咐了不要惊动老人,就急匆匆的到处去找了。
展青非头上有伤,这时候也义不容辞的加入了行列,几个人动用自己所有的人力物力,已经不动声色的在这座城市里部下了蜘蛛网一样的搜索痕迹。
然而,三个小时之后,依然一无所获。
唯一一直陪着席阮,看着她接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得暴躁,最后连行车轨迹都变得不平稳起来,终是叹了口气,抓住她已经发凉的手。
“既然是这样,何必又执着于完美呢,有时候带点瑕疵,才会显得更真实啊。更何况,阮阮,那个误会,是展青非和李承易俩混蛋的恶作剧,当时颜培云根本就不在办公室里,所以他真的很无辜。”
席阮脑子里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当初让她咬牙切齿的恨意,陈开嘴里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颜培云,此刻只是那个被她挂在心尖上,牵着一整颗心的男人而已……
本来只是经过这片开发区的,展青非突然就想起了些往事,这片区以前是老牌楼的,后来政府决定征用建商圈,几个大型的开发商都参与竞标,其中就包括陈开和颜培云。其实展青非活这么大,真正佩服的人真是一个指头数的过来,其中有一个就是颜培云。商场的尔虞我诈,利益角逐虽然没有摆上台面,但暗里的波涛汹涌总是会让人迷失的,就像他也曾经遭遇美人计,就像李承易当初差点钻营进了利欲熏心的死胡同。唯有颜培云,大抵是出身世家,对于诱惑有着天生的抵抗力,所以这么些年,无论是处在人人仰望的高处,还是处在尝遍世态炎凉的低潮,都是这样一副姿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坚持着当初三人约定好的原则。
所以这一块地,他抱着势在必得的心,不是因为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相反,因为图书馆和公园是容积利用率极低的建筑,加上占比极高的绿化面积,让这一块价值千金拍下来的地皮反倒是得不偿失了。可是谁都不知道,其实颜培云看着风轻云淡,行事大男子主义的皮相下,有着一颗谁也无法触及的单纯的。
展青非总觉得,跟他的童年息息相关。
鬼使神差的,他就上了这并不是很高的建筑上,刚建起来的房子,才有个雏形,到处是乱石渣滓,隔着硬实的鞋底都膈到脚心了,然而这一刻,才让他觉得真实,回到当年三人站在最高的屋顶俯瞰脚底下万盏灯火时的那份热血和冲动。
楼顶的最边缘,有一个漆黑的人影,在墨兰的天色里,静得像是一座钟。
展青非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继而听到身后又有声响,“来了?”
三个人好久都没有这样一起聚一聚了,没有纷杂的应酬,不带和善的面具,亦没有了能够麻痹自己的酒精……
“没事儿吧你的腿?”
颜培云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他们的到来,摇了摇头:“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个混蛋?”
李承易也在唏嘘:“哥们,你要是混蛋咱俩就该下地狱最底层了。甭装什么圣父了,这点误会嫂子想通了就没事儿,实在不行我和青非去她门口背着藤条负荆请罪总行了吧?”
展青非也点头附和:“大哥,这些年你不近女色我们还以为你是忘不掉我们家星辰,现在我才真相了,星辰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没给过他机会是吧?那她曾经为你怀孕的事,难道也只是她一个人犯傻?”
是知晓了这个,经历过的唯一才动了恻隐之心,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平偏向了宁星辰的方向。
颜培云没做声,李承易却抱不平了:“你别乱扣屎盆子啊,这事儿你听谁说的,咱哥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么,当初在美国的时候要不是咱哥在,你那个劳什子的表妹恐怕就一尸两命了!没想到宁星辰做人却这么狠,典型的农夫和蛇!”
这么些年颜培云不说,就由着展家人,宁家人这样污蔑,其实是仁慈的想要给星辰留一份尊严吧?
“那这些,你怎么不跟嫂子解释,如果她知道了,这一次误会就不会闹这么大动静了啊。”
展青非心里是五味杂陈,当初宁星辰成天的腻着颜培云,动作亲昵,看着看着就以为会在一块儿了,加上宁星辰的流产,孩子的父亲他心里便自动默认为颜培云了。虽说跟宁星辰不亲,但到底因为这事对颜培云席阮的婚事有些膈应的,现在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么些年,一时愧疚自责全数涌上了心头。
“解释有什么用,我终究是对不起她啊……”
颜培云的声音在夜空里,带着无奈和叹息,显得幽深又遥远。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唯一拉长的腔调学着电视里一板一眼的夫子,极具喜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