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则不然,最后一天,程鸿上台领了全校十几个人才有的新华字典,并且带回家了三张奖状,学习标兵、优秀干部、三好学生。程鸿不止一次地在路上念到“可沉了,那么大的干什么,恁说是不是。”
宋飞扬也有两张奖状,他和程鸿的学习是不相上下的,可能相差的,就是程鸿在班级里面与老师之间像朋友一般,活跃但是并不会令人讨厌。而孙奥,他和程鸿宋飞扬是一个班的,他的学习就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上了两年学,还是没带回家奖状。他也不在乎,作为自己家和叔叔家两个家庭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被蜜罐包裹着,辣条都是按大包买的,零花钱更是好几块好几块的给,到了饭点,孙奥的爷爷孙华上街看看孙子不在家,就会骑着他的自行车围着村庄到处找,向东能找到东河边,向西能找到宋庄大集。从小到他,孙奥也没有什么学习的压力,读初中、上职高、参加工作、成人高考进专科、参军。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没在路上耽搁时间,回家也很早,十一点半左右,回到家的宋向文因为家里父母都上班,就在奶奶家看了一下午的电视。那个时候,宋向文家看的还是有线电视,宋立典和朱秀兰最喜欢看的就是鲁东省电视台的节目拉呱,小溪办事。宋向文就跟着爷爷奶奶,看着电视里面报道的鸡毛蒜皮,听着那个中年主持人的地方方言,到了好笑的地方,还会模仿两句。
晚上七点钟,宋召华的摩托车声音从胡同西边传过来,听得多了,宋向文能够直接辨认出自己父亲的摩托车,所以直接拎上包就出了奶奶家的木门,迎着照过来的摩托车等,走到自己家的朱红色大铁门前。
“爸爸,我靠了91,92。”
宋向文边靠着铁门,边跟刚熄火的宋召华说着。“嗯,中,起开一些,我开门,别靠着。”
宋召华拔出摩托车钥匙,从几个钥匙里选出来大门的那一把,眯着眼睛微微低头把钥匙插进孔里,碰到磕磕绊绊的地方,转两下,再说一句“他妈的锁不滑溜了”
和一句叹气。开了锁,转一圈从铁环里把锁取下来,再用手转开铁门上面的木头档子,松开门,转头去推摩托车。就像没听到儿子和自己说的考试成绩,只是一天疲惫之后礼貌性的回复,他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躺到炕上,在这之前也许会喝一口水,或许会把灶台点上火。
打开正屋的白炽灯,宋向文把书包放在炕沿,拉开拉链,仔细地将奖状翻出来,一张,有点少,但是怎么说也是荣誉。“爸爸,你看,学校的。”
也许宋召华刚才真的没听到宋向文的话吧,他有些诧异。“我看看,拿奖状了。”
蒙上一层石灰粉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脸上笑起来的褶皱把石灰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宋向文同学,祝贺你,在本学期成绩优异,特此颁学习进步奖,以资鼓励。宋庄小学,2oo9年1月。嗯,很不错,你姐姐一年级没拿过奖状。”
宋召华坐在正屋的马扎上,对着灯光念着奖状上的字。
“这样,我先做点饭,一会呢,恁妈回来了,让他带你去街上乡巴佬熟食店买点你爱吃的,猪头肉、熏鱼,我先蒸蒸馒头了。”
宋召华从马扎上站起身来,拎起来马扎,走到厨房放下,出门从院子里抱了一捆柴火,好像还哼着歌,唱的听不太清,应该是“朝花夕拾杯中酒。。。”
灶台里面的火苗刚刚燃起,宋召华还往里面小心翼翼地加着柴火,刘二姐就骑着自行车回到了院门口,正打算往里推。
“诶诶诶,先别进来,你跟文文上街买点菜吃,不炒菜了今晚,真累。吃点睡觉了。”
宋召华透过屋门对刘二姐说到。刘二姐站定在原地,有些茫然“婷婷明天就回来了,怎么今晚去买菜吃?明天婷婷也放假了,同事跟我说的是。明天再买不行吗?”
“文文拿了一张奖状,他们今天放假了,快去吧你,明天再买。”
宋召华有些累,累的不想过多解释。
“真的吗,文文。”
刘二姐先是小声的问了宋向文一句,然后抬高音量对着屋子里正看着动画片的宋向文叫到,“走走走,领你上街,犒劳犒劳你走。”
说着,刘二姐走进屋子,从门口面的黑色衣橱的第二成偏左的位置衣服的夹层里抽出了一百元钱,塞进了手套里。“昂,来了,我穿上衣服昂。”
宋向文关闭电视,从马扎上站起身。
院门口,刘二姐已经跨到了自行车上,宋向文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后座上的垫子在屋子里,他已经懒得跑进屋拿了,干脆直接坐在上面,硌屁股是真的,但又不远,就上街而已。“上来了吗?”
刘二姐稍稍往后回头问着。“上来了,等等我挪挪屁股。”
“咱们院门口你看看弄得些树叶子,雪还没扫干净,明天早上起来拿着铁锹处来赶赶,别上冻了你爸跟我骑车滑倒。”
刘二姐踩着脚底的雪,使劲挑到一边。“嗯。”
宋向文应了一声。
院门口的落叶和雪,是忙碌的另一种表现,表现的是刘二姐和宋召华每天早出晚归的不易。灶台里面的火光,是幸福的一种方式,展现着夜色笼盖平原,灶台散人间烟火的记忆。
炊烟升起,融入黑夜,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