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满脑子都是被掌掴的痛苦。
美微是娇养的玫瑰,在温室里长大,即便父母管教方式刻薄,也不会有人对她动粗。
一个巴掌不一定有多么痛,但打在脸上,于她是人格的羞辱,自尊的戕害,乃至精神上的虐杀,而刽子手正是她父亲。
她伤心欲绝,泪眼迷蒙,“哥哥,爸爸为什么要打我?”
“他是不是不爱我?”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做错什么?”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爱我?”
她说不清楚话,眼泪呛住喉咙,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对外界生过的事浑然不觉。
没人能听清她的话。
只有郁诚懂。
他自责又痛心,不敢看她,用力将她抱进怀里,脸颊贴住她耳畔,也有温热的泪濡湿她,“那不是你的错。”
“有些人,就是不配做父亲。我不会让他好过。”
他胸腔颤动,脸埋在她颈窝,尽力汲取她的气息,“小美,有我爱你,让我来爱你。”
她又睡过去。
半睡半醒摇摇晃晃,好像做过一场长长的梦。
梦里回到小时候,半夜高烧看急诊,哥哥抱着她拼命跑。
那年她七岁,他十六岁?
不过他十六岁已经长到很高,像个小家长,管她吃饭睡觉写作业,再后来就是中学入学,他摆一张臭脸,穿高定西装替她去开家长会。
父母没空管她,说长兄如父,她的一切都交由哥哥操持。
好的时候是真好,她第一次来月经,卫生巾都是他去买。
坏的时候也很坏,能狠心几年都不和她说一句话。
出国那年,他没有送她。
哥哥不要她了,嫌她是负累。
所以她一走,他就订婚。
订婚以后也不管她,每月给点钱,随随便便打她。
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忙,离她越来越远。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汹涌地往脑子里钻。
美微无力阻止,就像无力阻止眼角的泪,她浑身没有力气,睁不开眼,手都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