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浪看着幻境中对峙的双方,忍不住对楚晚宁说道:“人族这种欺软怕硬的德行还真是历经千世万载而不改,万年来,这世间没被这样的人拖垮也是奇迹。”
踏仙君在心底疯狂点头,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他看着楚晚宁欲言又止的神情,心头有点儿堵。
他知道楚晚宁想说什么,也知道,这世间没被那么一群人拖垮,是因为这世间有楚晚宁、薛正庸、叶忘昔这样的人在,是有薛蒙、梅寒雪、梅含雪这样的继任者在,他们才是撑起这世间的脊梁。
他甚至忍不住分神想了一下,如果这世间多几个楚晚宁、叶忘昔这样的人,大概也轮不到他踏仙君登临帝位,肆意妄为。
想着想着,不禁又生出几分怨怼来,但凡这些人能有点儿骨气,楚晚宁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年的苦。这时的踏仙君完全没想过——若是这些人足够有骨气,可能他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楚晚宁好不好更是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走吧,本座再不出场,只怕你这小徒弟都想把那群废物赶尽杀绝了,你说,都这个节骨点儿了,这群人竟还这么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
踏仙君在想什么,自然逃不过祁浪这见惯世间风云变幻的眼,更不用说,踏仙君原也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甚至死心眼到有点儿傻。
祁浪偶尔会想,踏仙君如果有楚晚宁一半的通透聪明,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看不透自己的心思,更不会被八苦长恨花控制那么多年。
梅寒雪他们趁着木烟离破罐子破摔,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薛蒙看着狼狈不已的木烟离一时有些恍惚,他一会儿觉得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生吃活剥的师昧可怜;一会儿又觉得不敢置信,师明净竟是从进入死生之巅的那刻起就心怀鬼胎,甚至曾经要对楚晚宁下手;一会儿觉得幸好有墨燃在;一会儿觉得踏仙君虽是从犯,到底罪无可恕,他无辜,那他的爹娘、死生之颠的长老及师兄弟,甚至那些死在这场阴谋里的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又有哪个不无辜呢?
有那么一瞬间,薛蒙几乎要疯魔了,若非梅寒雪看的紧,他差点儿一刀砍了木烟离,虽然他一时弄不明白踏仙君算不算无辜,但他知道木烟离肯定是死有余辜。
别人顾及她天音阁阁主的身份,顾及她神族后裔的身份,但他薛子明没什么可顾及的。他在这场阴谋里早早的失去父母长辈以及同辈的师兄弟,唯一剩下的亲人也即将离他远去,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突然,大殿里的骚动惊醒了沉浸在悲愤中的薛蒙,他看着王座前站着的楚晚宁和踏仙君,心底突然泛起阵阵苦涩——这是他在世间唯二的、可以说是亲近的人,偏偏他和踏仙君之间还隔着血仇。
注意到楚晚宁投来的眼神,薛蒙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想,还好,师尊还在,即使他不在身边,只要知道他仍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他看了眼木烟离,还有倒在血泊里的师明净,突然觉得即将生的一切不仅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甚至让他觉得有种出了口闷气的痛快感。
心灰意冷的木烟离看到突然出现的祁浪,被强行压下的愤慨再次涌上心头:“我们为了所有的同族能回故乡努力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毁在自己人手里!”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嗤笑了一声接着道:“这人连自己同族的生死都能不闻不问,甚至冷眼旁观,难道你们还指望着他们能放过你们,让你们逃出生天?简直可笑。”
祁浪看着面色癫狂的木烟离不悦的说道:“同族?笑话!你说谁是本座的同族,这些美人席吗?且不说,他们到底算不算本座的同族,你们既然谋划了这么久一心要打开魔界大门,带领这些美人席回魔界,难道你们不知道魔界一向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木烟离顿时愣住了,祁浪一直不理会她们,烦了还会对她们出手,她们以为祁浪只是不愿意惹事上身,却从未想过不是对方不愿意惹事上身,而是对方从来都没有把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甚至魔族本身就是这么凉薄无情。
祁浪看着木烟离不可思议的神情,忍不住说道:“你该不会以为美人席跟着勾陈离开魔界真的是因为他们是勾陈的母族吧?这些自欺欺人的话说的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你胡说!蝶骨美人席是因为勾陈上宫背叛魔族才被放逐的,这是当年勾陈上宫将蝶骨美人席安置在人族时亲口说的。”
木烟离忍不住反驳道。
祁浪自顾自的做到王位上,找了舒适的姿势靠着,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勾陈的母族是蝶骨族,但这与那些美人席有什么关系?勾陈那么说,只不过是觉得美人席因为追随他才离开魔族,所以他对美人席有责任,想在人族为美人席找个落脚地而已。至于勾陈母族后裔,这儿就有一个。”
众人顺着祁浪的手势看到了虚扶着楚晚宁的踏仙君,祁浪欣赏了会儿众人千变万化的神色,这才接着说道:“勾陈的母族蝶骨族乃是天生魔族,还能灵魔双休,就连我们魔族也难以断定蝶骨族到底是人、是魔、还是神,他们天生站在人、神、魔三界的分界线上,这才是勾陈能投靠人族和神族的缘由,蝶骨族之所以被放逐,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勾陈的母族,更是因为他们悲天悯人的那一套跟我魔族格格不入。至于美人席,那是他们自己弱小在魔族呆不下去,非要跟着蝶骨族离开,勾陈不过滥好心收留了他们,顺带好人做到底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祁浪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一群人,忍不住又说了句:“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勾陈是因不忍三界流血漂杵,又受到神族感化才投靠神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