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却极为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笑着问:“殿下平日里常来这书库?”
李致绷着脸,情绪还没回过来,一时没回,倒是身后的内侍钱有德伶俐,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殿下聪慧过人,自打认字便博览群书,这国子监书库都快要叫殿下看完了。”
“当真?”
苏沉惊讶。
李致眼皮都不抬,道:“这种狗腿的话你也信?只看了些感兴趣的史书和兵法罢了。”
苏沉有些同情的看了钱有德一眼,那小太监却还笑得出来,继续吹捧:“我们殿下一贯谦虚。”
苏沉觉得这钱有德的脸皮也算是和自己有的一拼了,将来大概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惜他的溜须拍马李致完全不领受,只道:“你也出去。”
钱有德这才揖了揖,迈着碎步离去。
见李致脸色不佳,苏沉走近一步,凑到那小少年跟前,笑问:“怎么了?就这么不爱听好话么?”
李致看着他的笑容,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解释道:“我最讨厌虚情假意。你单听他当面这般说,又怎知他背后是怎么想的?”
苏沉愣了下。他忽然间觉得对于一个小鬼而言,早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过早的明白人情世故,在那样一个本该单纯愚蠢的年纪,失了为人最初的纯粹,而要去直面人性的阴暗,学着察言观色。这种感觉,苏沉是明白的。
他幼时流落街头,不得不提防着人性中毫无来由的恶意,心便早早的长大了。
大部分人并非如此,幼儿在父母长辈那接收到的通常都是善意,只有这份无条件的善意才能滋养出人最初的那份纯粹与天真。
人之初那份纯粹是失了就不会再有的,所以即便后来在潜邸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苏沉也再没寻回过那种东西。
苏沉心里有些为小誉王殿下难过,却不想被瞧出来,反而打趣着问:“那殿下怎么就轻易相信了我呢?”
李致看了他一眼,一脸傲慢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能看出你虚伪的一面了。”
苏沉“喔”
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来:“誉王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李致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你不是小孩子么?”
苏沉笑,伸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将那银冠束都弄乱了。
李致心想你也没比我大多少。继续板着一张脸,却没有去躲苏沉的手,任脑袋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苏沉收了手,走到书架旁,取了李致方才读到一半的书,翻到封面看了一眼——《吴子》。
李致观他神色了然,于是问:“你读过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