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礼和司空坐了没一会儿,就听门外有人低声说话,紧接着门帘一挑,走进一位身长玉立的青年。
青年身穿月白色窄袖长衫,腰间佩着美玉,举手投足温雅持重。第一眼看去只觉得此人一身书卷气,观之可亲,再看时,却觉得他一双眼睛颇为灵动,隐含狡黠之意。
小伙计也跟了进来,介绍说“两位客人,这位是我们的少东家。”
少东家拱拱手,笑吟吟的说道“小的薛千山,见过两位公爷。”
两人连忙起身见礼。
薛千山请他们坐下,又吩咐小伙计换了好茶过来,一番客气之后才对他们说“刚才小伙计说的不甚明白,可否请出两位公爷的腰牌一观”
陈原礼和司空一起解下腰牌,递到薛千山面前。
这个时候,司空又一次注意到了薛千山腰间所佩戴的玉佩。掌心大小的一块羊脂美玉,雕着精美的竹纹,当中一个颇有些眼熟的o。
那是一个笔画略微做了变动的薛字。
司空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慢慢反应过来,眼下这间当铺原来就是那个据说在湖广一带名声赫赫的薛仭薛大财主的产业。
据说他们家主要是做丝绸香料的生意,有自己的船队,常年往返于麻嘉、斯迦里野、木兰皮等欧亚地区,挣的钱那可是成山成海,数都数不过来。
当然这都是司空的穷酸想法,事实上人家肯定是能数得过来的。他只是纳闷这样一位财阀二代,为什么会猫在这么一个小镇子上经营当铺的生意。
对司空这种穷人来说,能开得起当铺已经是有钱人了。但是这样的小生意与海贸相比,那可真是不值一提。
薛千山一双手保养得如玉一般,他翻来翻去看过腰牌,又顺着桌面推了回来,爽朗的笑道“薛某虽然只是小商人,也懂得配合官府执法的道理,万不敢耽误二位公爷的大事。既然这是物证,也休要提什么赎金了。去取来,交给二位公爷。”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旁边的小伙计说的。
小伙计连忙答应一声,利落地跑走了。
司空与陈原礼对视一眼,却不愿意硬占人家的便宜。
陈原礼就说“少东家识大体,我们也不好让你破费。这样,我们以赎金相付,如何”
薛千山估计也不想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来回推搡,随口便答应了。
但他答应了,陈原礼和司空却又尴尬起来了。他们俩都不是富家子,出门不可能带着大笔银钱,再说出门之前还在驿馆里换了衣服。
陈原礼就拉下脸皮跟薛千山商量,看能不能先打个欠条。当然了,这种花销,自然是找衙门报销的。不会让他自己掏腰包。
司空也觉得脸皮有些热。他虽然穷惯了,但赊账这种事,还真没干过。
好在薛千山是生意人,性格圆滑体贴,再说也看出他们是私服出行,便爽快的答应了。
陈原礼写好了借据,按上手印,郑重地交到了薛千山的手上。薛千山接过,不当一回事儿地交给旁边的小伙计,听到陈原礼说过两日再来送银子,便主动说起几日后他要去西京办点儿事,到时候他自己去大理寺衙门取钱。
陈原礼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从“薛记”
出来,陈原礼和司空都猜测这位薛郎君是想拐着弯儿结交凤随。不过凤随不是谁想结交就能结交得上的,他们倒也不必担这个心
两个人又一次回到了玉香楼。
之前种种小心,都是怕秋容现当票不见了,然后叫嚷出来坏了他们的事。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这份担忧就没有了,他们反而要借着这个丫鬟,来进一步求证衣服的来历。
门口迎客的小厮将两位去而复返的公爷迎进了主楼的一间会客厅,不多时,曹溶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不大客气的问道“你们又来干嘛”
陈原礼一副“咱们都是给朝廷打工”
这样熟稔的态度,一点儿不见外的说“曹大人,劳驾,让我们见一见秋容吧。”
曹溶的目光刚在司空身上一溜,听到“秋容”
两个字,眉头顿时竖了起来,“见她作甚”
陈原礼笑着说“大人要是不放心,守在这里看着就是了。”
曹溶有些狐疑的来回打量他们,他觉得这两个衙役都不是那种特别圆滑有城府的人,但不知为什么,端起架子跟人打太极的时候却显得特别淡定,让人看不透。
这是都随了凤随了。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曹溶不想让自己显得好像有多提防他们似的,那也太丢人了。
他拿着架子思忖了片刻,让人把秋容喊了过来。
秋容是一个看上去就有些老相的年轻女子,圆团团一张脸,眉毛淡的几乎看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老实本分,进门之后行过礼,就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曹溶指了指两个衙役的方向,“他们想找你认一认东西。呐,你给看看。”
秋容抬头看了过来,见两位器宇轩昂的青年一起盯着她,其中一人从座位下面拖出来一个包袱,拎到桌面上,伸手解开。
粗布包袱是薛千山的伙计临时从柜台后面找出来的,之前也不知包过什么,看上去灰不拉几的,好在还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