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忽然弯身,将地上碎了的纸,一张张捡起来,递到了闻修仪面前。
所有人愕然。
阿意双眸坚定地看着闻修仪,“父亲,今日的测试,是不是我赢了?是不是阿意赢了?”
就算被父亲讨厌,他也要为母亲争一次。
阿意的双手直直捧着,捧得很高,捧得足够闻修仪看见眼睛里,捧得足够所有人看见他的坚定!
闻修仪看了看阿意,又看向他手中撕乱的纸上凌乱的字,一种复杂的心情腾升,怪只怪阿意是贱婢所生,若是这般聪明懂事的是松哥儿该有多好。
闻修仪咬牙,狠心,“阿意……”
阿意的眼泪已经在眼眶。
忽然,一只手落到阿意的脑袋上。
阿意抬头,看到是舒云澜后,眼眶忍不住泛出了泪,这一刻,他不勇敢了,对不起天仙娘娘……阿意不是故意想哭的……
阿意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要落下来……
阿意抬手不断地擦眼泪,舒云澜却没有责备他,而是牵着他的手,直视着闻修仪。
“小郡王妃,世子,你们该履行刚才的约定了。”
闻修仪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闻宝珠也是一动不动,一副就算我不履行赌约,你又能如何的模样。
潘氏道:“好了好了,不过就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松哥儿都哭成这样了,你还闹什么?”
想赖账?
舒云澜将阿意的手抬起来,只见手腕处一层厚厚的茧。
“你们今日欺负他一个孩子。可我告诉你们,这个孩子自三岁起练字,一日不断,虽然出身穷苦,但孜孜不倦勤勉读书。他没有好的先生,没有有学识的父亲,只有不识字的母亲,只能有机会就去私塾偷听,他的字,他所学,是一字一字偷学来的,字字不易。你们凭什么一句玩闹就揭过!”
闻修仪触目,那厚厚的茧像是在打他的脸,这茧确实至少写了有四年。
而再看松哥儿,细白粉嫩,每个字都是自己亲自教的,何曾受过一点苦。
闻修仪面露挣扎。
闻宝珠嗤笑一声,“舒云澜,想不到你这么天真,若是读书好就能得到一切,大街上那些穷酸秀才就该封侯拜相了。”
舒云澜却不生气,而是牵着意哥儿的手,站到松哥儿面前。
正当所有人以为她放弃挣扎的时候,忽然,舒云澜蹲下身,异常温柔地看着松哥儿。
闻写松猛见母亲对自己如此温柔,眼泪止住,大眼好奇地看着舒云澜。
“母亲……”
他委屈不自觉开口。
舒云澜道:“松哥儿,你和意哥儿要记住,大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任凭她身份怎么尊贵,任凭对方是你的父亲、奶奶、或者……母亲,他们承诺过的事,转头就可以不认。”
阿意认真点头。
松哥儿则睁大眼睛,那、那父亲、生母和奶奶承诺他的,都是骗他的?
“他们说的所有话,都只是为了暂时骗住你们,等日后木已成舟,任凭你们怎么闹都没用。就像现在一样,松哥儿,你闹了,可疼你的人又如你所愿了吗?”
舒云澜的话字字真理,可落在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都是脊背生寒的凉意。
舒云澜这是什么意思?
她对松哥儿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潘氏连忙道:“松哥儿,你别听她的!奶奶和你爹答应你的事都是真的!”
舒云澜站起身,温和浅笑,“是吗?意哥儿,你跟松哥儿同龄,你说说,大人说的话可信吗?”
阿意顿时抬头,圆亮的珠子将闻宝珠、闻修仪、舒玉莲、潘氏一一看过来,最后落到闻写松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