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虚软得需要双手才能握住枪,颤抖得几乎不能瞄准,雷恩还在熟睡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对着枪口,还舒舒服服地摊开手脚,睡得像个婴儿,
许凤擎脸色煞白,瞪着男人胯下的庞然大物,一股邪火冲得他脑门发胀,当下决定要让雷恩当太监。
用钢铁般的意志力撑着自己不退缩,许凤擎瞄准雷恩的小弟弟,拉开保险,果断地扣下扳机!
即使装了消音器,那声音还是大得让他害怕,子弹射偏了,射入雷恩的大腿,后者在拉开保险的时候就突然惊醒,吼叫着伸手抓他。
受了伤的野兽比平时更加凶残,再加上喷洒而出的鲜血造成凶杀现场的恐怖效果,许凤擎在惊吓之中,一不作二不休,又朝雷恩胸口开了一枪。
这次成功地把雷恩放倒了,血流了一床一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许凤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杀了人?
枪脱手落地,许凤擎根本不敢上前确定雷恩是死是活,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把杀人凶器拾起来揣进怀里,落荒而逃。
一个挺拔俊美,前途无量,高学历高收入高智商的年轻人突然沦落成杀人在逃嫌疑犯,那绝对是安赫尔瀑布一般的心理落差。
许凤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而且在发生了一连串的灾难事件之后,他竟然十分冷静地处理了枪上的指纹,把凶器藏了起来,然后放了一浴缸热水,连衣服都没脱,就憋着气一头栽了进去。
害怕和慌乱都于事无补,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让情况变得更糟,许凤擎泡到冰冷的四肢恢复了正常温度之后,换水,脱衣服,趴在浴缸边考虑对策。
看来他的回国时间要被迫提前,斯坦梅茨家族势力雄厚,本来就不是他一介平民惹得起的,现在却失手杀了这家的继承人之一,他再不跑,难道还等着被生吞活剥吗?
一想起雷恩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就心头发颤,连带眼圈也红了起来,心里竟然涌上莫名其妙的伤感的隐隐的愧疚……见鬼了!明明是那个混蛋罪有应得,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觉得心虚!
许凤擎抹了一把脸,蒸汽漫了上来,让他不禁模糊了视线,手脚发软地摊在水中,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真的杀了人……这项认知再一次划过脑海,像烙印一样无法磨灭,活了二十六年,他从来没有试图去伤害过任何人,而现在他却轻易地染了一手血腥,这是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逃避的事实。
热水给他找回了一些体力,被强行进入的地方却被刺激得疼痛难忍,许凤擎把额头抵在浴缸边缘,拼命压抑着哽咽声,泪水簌簌流下。
二十分钟之后,他披着浴袍走出来时,情绪已经基本平静,虽然眼圈和鼻子还有些红,不过那冷峻的容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走路有些慢,但是肩背依然挺得笔直,让任何人都不会看出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有罪,无可辩驳,但是他拒绝为了雷恩而忏悔,他的骄傲更不允许他向斯坦梅茨家的人低头。
许凤擎是那种心高气傲,宁折不弯的人,即使这种性格可能会让他吃尽苦头。
他先打电话订回国的机票,然后坐在桌前,开了一张支票给玛丽亚,简短地留言说明了去向,然后连行李都顾不得收拾,只带了信用卡和护照,还有少许现金,出门叫了辆计程车,一路猛催赶到机场。
在受到法律的制裁以前,他会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寻找喘息挣扎的余地。
不知道这算不算心理影响生理,原本从不晕机的人一路上吐得七荤八素,再加上身体不适,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许凤擎下飞机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憔悴得像鬼一样。
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大哥,这次他顾不上闹别扭了,老老实实地要求许凤渊来接他。
拜那头禽兽所赐,以往的心结好像全都解开了……呃,或者打个比方说,在海啸将临的时候,没人会去注意小鱼塘里的浪花了——短短的一天一夜,他的人生被颠覆得乱七八糟,哪还有心思去纠结那些春花秋月的事?
十年未见,许凤渊除了更加成熟沉稳之外,几乎没什么变化,估计是因为他老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缘故,快四十岁的人了,眼角唇边几乎没什么皱纹,许凤擎虽然总是和大哥吵架,但是至亲的人久别重逢,还是让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反正在机场这种地方,拥抱的人满坑满谷,不至于让许凤擎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对于大哥的拥抱,他还是十分配合的。
“凤擎,回来就好。”
许凤渊轻拍他的肩膀,俊雅的面容还是保持着那一千零一号扑克脸,只是眼底流露出几分欣喜与宠溺,许凤擎下意识地避开,不敢迎视大哥的目光。
以前年少轻狂,总是抱怨大哥冷血无情,可是当他认真地看向许凤渊的眼睛时,终于解读出以前总是被忽略的关怀与温情。
许凤擎不禁一阵鼻酸,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羞惭——他是个被宠坏的白痴,骄傲,任性,固执,一意孤行,终至……自食恶果。
多可笑,以前一味地排斥,兄弟两个很少有平心静气交谈的时候,而等到他需要靠亲情来治癒伤口的时候,却已是有罪之身——因为太过患得患失而无法告知真相,只能强撑着保持以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倨傲模样,以免露馅。
不过幸好,他们许家一门的男丁神经都比较迟钝,属于你不说他就不太可能知道的类型,而且许凤渊日理万机,应该也没有那份闲暇去观察他的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