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枝真的沒法和他長久對視。
她趕緊低頭拿起自己的那一個,對著吉祥方位開始吃。
晴塵卻偏偏趁她不能開口講話的時間,說道:「我一直在想,當時的禮枝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到之江神社的呢?」
禮枝咬著惠方卷,雙目直視眼前的包裝盒。
他這是什麼意思?要追憶過去展望未來嗎?
展望未來,該不會就是給她一個回復吧?
禮枝有種被推上審判席等宣判的感覺。
「我在那裡困了一百年。這一百年,有很多人來過,但是看到之江的殘垣斷壁,就都離開了。」
「禮枝是唯一一個投幣許願的人。早霧認為是禮枝頭腦不好,看不出這神社早已廢棄,也不查閱信息分辨主祭神的職能。但我睜開眼睛看到你的那一秒,我想的不是『她真奇怪』。而是,『她真是一個可愛的人』。」
禮枝鼻子發酸,但她只能繼續吃惠方卷,不停地吃惠方卷。
喉嚨開始痛了,不知道是吞得太快,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這一千多年來,我實現過旁人無數的願望。我造就過京城萬頃的良田,也在變革時期幫助許多人成為富商大賈。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我好像也有自己的願望,卻沒有人來替我實現。」
禮枝一個勁兒地吃著惠方卷,吃紫菜吃米飯吃玉子燒吃黃瓜吃金槍魚,直到快把自己給噎住。
不對,晴塵的話聽著和平時不一樣,太太太反常了。
她想說什麼,但嘴巴被惠方卷塞滿,她只能張牙舞爪地對著晴塵示意等一下再說。
「但是聽說在節分許下的願望,季節會自然替我們實現。所以我的願望是,禮枝健康平安,瘴氣和晦氣都遠離,以及,禮枝分明值得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所以,要一切順遂才行。」
禮枝好不容易把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剛要說話,被抱著一袋豆子的拓雲和早霧搶了先。
「節分來到了!我們一起撒豆子祈福吧!」
「鬼出去!福進來!」
*
節分的第二天,小學期開始了。
禮枝早早出門,出門前,又站住了腳。
回頭看向臥在沙發抱枕上枕著大尾巴睡覺的白狐狸。
自從上次的談話,他們就又回到了初時的狀態。
晴塵睡覺的姿勢無外乎這兩種,要麼是枕著尾巴,要麼是把尾巴蓋在臉上。
今天也和之前一模一樣。
只是,禮枝總是覺得心裡忐忑,惴惴不安的,就像是考試出結果前的怪異緊張感。
她又看了一會兒,晴塵沒有醒來。
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希望他醒還是不希望他醒。
時間就快遲了,她回過頭,關上了門。
今天的東京,陰天。
黑雲如同被潑出去的墨水,被風暈染開,漸漸侵占了大半的天空。
風裹挾著潮氣吹來,刺骨的冷。
禮枝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學校,進門被暖氣大大地擁抱,才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