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自己弟弟丑态惊怒到一般,太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同时有些担忧的看着少女:“无须理会他的话。”
意外的是少女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关系。”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平静,没有委屈也没有生气,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太郎是有些惊讶的,原以为……以少女的胆怯极可能会直接哭出来。
甚至怀疑她此时其实是在强装镇定,这也让他感到更加的愧疚。
但夏栖迟是真的觉得没关系,更难听的话她并不是没有听过。何况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只是畏惧……却并不会伤心。
何况还是这样迁怒般的泄,对“伤害”
本身越来越麻木的少女来说,似乎有些无关痛痒。真正能够伤到她的,永远是那些曾以为最亲近的人。
虽然目光中依旧含着惧意,但夏栖迟还是颤抖地伸出了手,很快……美丽的莹蓝色的光点从她的掌心不断飞跃而出,如潮涌般的壮观而庞大的灵力,充盈在这昏暗的室内。像是一群密集的萤火虫,这样如稚童般纯粹的灵子让两位付丧神都怔了一下。
每个审神者所表现出来的灵力其实都是不同的,但很少有人会直接将灵子显现出来。
那些聚集起来的光点漂浮在空中如同一条横跨天际的银河,在夏栖迟的心念下,它们倾泻而下,冲向了还未回过神的付丧神,一圈一圈温柔的缠绕在他的周身。像是无数跳跃的精灵驱散了那原本附在他身上的黑气,最终隐入体内。
驱散原本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但次郎丝毫没有感觉到难受,反而在少女的灵力进入身体时,有种心灵被温柔抚慰的舒适感,恍惚间竟被唤起了心头最久远也最甜蜜的记忆。
[次郎……]
曾经总在月夜下与他畅饮的女子,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心,笑得明朗而开怀。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那只柔荑,倩影却已如四散的樱花花瓣,片刻便消失在风里。
思维清醒中蓦然睁大双目,就对上了一双清澈若水的黑眸。
“您、您还好吗,次郎先生。”
少女缩着身子不太敢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灵力消耗太大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声音也依然有些怯怯的,“抱歉,做了让您生气的事。”
看到男子周身的黑气完全散尽时,夏栖迟悄悄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对方之前有些绝望的眼神,即便再不善言辞,却还是咬了咬唇,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
“但是……但是‘喜欢’本身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虽然、嗯……我不太懂您的感情。”
就像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爷爷,虽然老人已经不在世了,但是回忆中任何一个点滴都能让她自内心的快乐。而如果因为离别只剩憎恨的话,那些快乐通通都会消失的吧。
“您可以一直记住这样的心情,我的、灵力并不会剥夺什么,也、也改变不了什么,没关系的,虽然、虽然是审神者,但我只做分内之事,您……您不必担心。”
敏感的人总是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窥得他人的心思,就像夏栖迟从男子愤怒的目光中看到了他深藏在心底的恐惧。
想来所谓的恶意也是源于此吧,那些对于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人,任谁都不愿意有一天会被他人所替代,哪怕前者只余一个记忆里的影子。
这大概就是付丧神们如此排斥新审神者的原因,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夏栖迟才会对三日月说,她能够理解啊,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太郎在感觉到弟弟松懈下来时,已经放开了手,他安静地跪坐于一旁,没有打断少女的话。看上去沉稳如初,但内心的震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那简单的三言两语中,太郎才现,原来少女其实什么都知道的,知道他们至今都没有真正的接受她,知道他们心底始终不肯放下对前主的眷恋,知道那些恶语相向不过是他们卑鄙的迁怒与泄。
但她还是说着没关系,甚至是允许他们留下对前主的感情。
为什么?
身为刀剑本就应该完完全全忠诚于主人,这才是他们存于世间的意义,为什么毫无怨言地就这样接受了他们大逆不道的行径。
明明自身拥有很强大的灵力,就算是以此惩戒他们也无可厚非吧。
太郎觉得自己想不通少女的想法,想不通她为何从没有对现状的怨怼,为何明明害怕却还是会回应他们的请求。
她就像是为自己建筑了一层没有顶点高墙,墙外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善良、温顺、体贴……但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却谁也看不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