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兆不是,容兆的宽宏大度全是装出来的。
他与那位有几分天真烂漫的景小公子也不一样,若容兆真是那个人,便是在遭逢变故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半晌,乌见浒目光下移,落至他脚上短靴,提醒道:“脏了。”
雪白靴面上沾了一点污血,浪费了。
容兆神色不动,一句话未说,也未低头看,转身进门,将他打量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乌见浒莫名惋惜,容兆这样的人,合该不染尘埃与污秽才是。
晌午时分,元巳仙宗一行人启行。
乌见浒带人两刻钟前便已离开,容兆听闻禀报,特地挑了与他不同的道,出城门时却还是碰上了。
乌见浒像特地在此多停了片刻,等他出来。
目光隔着萧瑟寒风撞上,乌见浒已策马过来,拉马急停在他身前。
马背之上,那人潇洒落拓,弯腰朝着伫立前方的容兆伸手示意。
容兆抬眼,对上他深灰眼瞳,看到里头自己依稀的影子。
“上来。”
乌见浒道。
僵持数息,容兆终于回手握上去,借力利落翻身上马,跨坐至他身后。
乌见浒莞尔,给其他人抛下句“别跟来”
,纵马一路往黄沙漫天中去。
一刻钟后,他们在前方坡地高处停下,容兆先一步下马。
乌见浒跟过来,他人已走至崖边,安静望向远方天际那轮红日。
乌见浒停步在他身后看他:“我昨日的提议,真不考虑?”
“不了,”
容兆的声音散在凉风里,“我不想跟你同行。”
“因昨日我说的那些话?”
乌见浒问,“我跟你道歉,这次真不是与你作对,也非威胁。”
“既然不是,为何要提?”
容兆回身看向他,“乌见浒,你觉得说那些很有意思?”
“我道歉。”
乌见浒重复,难得认真。
容兆的眼神依旧是冷的,他在心中叹息,又一次道:“我道歉,真的。”
无言沉默良久,容兆或许觉得没意义,目光落回前方。
乌见浒上前,与身边人并肩驻足,一同看了片刻。
红日孤悬,天光耀目。
与那幻境中同样的场景,在这里却掺了太多复杂纠葛的东西。
容兆忽然转身,拉起乌见浒右手掌,垂眼看去。
掌心横亘着一道狰狞伤疤,是昨日他的云泽剑弄出来的。
耷下的长睫遮住了容兆眼底情绪,乌见浒只觉他周身气势更冷,或者说,他又生了气。
良久,容兆抬眸:“好玩吗?”
乌见浒回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手指节:“还挺疼的。”
“知道疼,下次就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容兆沉下的嗓音里带了警告。
“好,那就不说,”
乌见浒从善如流地受教,“要不要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