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闭着眼,他也能想象出温瑜脸上此刻映着昏光,专注又清冷的神情。
像是中秋夜里倒映在水面的那轮金黄圆月,明知遥不可及,却又仿佛触手可掬。
当
真是要他命了。
萧厉喉结滑动,感受着在那根手指继续在自己腰腹游移,觉得自己约莫是被今晚的血气冲了头,甚至有些想喘息。
他掀开眼皮,劈手夺过温瑜手中的剪子,说:“我自己来。”
顾不得扯到伤口的疼,捻起只剩一小段的布条一剪子干脆利落剪完,将剪刀扔到一旁后,才竭力放缓呼吸。
他不敢在温瑜面前喘,因为那真成了个流氓。
只觉今日真是见鬼了。
温瑜见他如此反常,困惑道:“是我扯到你伤口了?”
萧厉盯着她那张仍布着疹印的脸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瞧着她映了一片暖光的眸和嫣红丰润的唇,以及那透着些许茫然又关心的神情,他忽觉自己仅剩的那点理智都快被杀死了。
他垂下眼,拿过搁在桌上的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腰上的血迹,只说:“没有。”
草草擦拭一番,便取了金创药尽数往伤口上倒。
这金创药药性烈,甫一撒上去,便同油烹火燎似的,他身上很快又浸出了汗,额角青筋都蚺了起来,倒是将脑子里的歧念驱了个干净。
待缓过疼得最厉害的那一阵后,他将一件干净的里衣撕成布条往伤口上缠,手仍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温瑜怕他着凉,去外边将火塘里剩的炭火夹到了火盆子里,端进来时瞧见这一幕,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来吧。”
她接过他手中的布条,在他腰腹饶了两圈,因为距离太近,他此刻又赤着上身,两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温瑜垂下眼,视线只专注在手中的布条上。
可他不知是不是上了药的缘故,身上仿佛冒着热气,那热意裹挟着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往她鼻息间钻,叫温瑜微微有些不自在。
油灯将二人的影子斜投至床铺那边的墙上,乍眼瞧去,仿若相拥缠绵。
她凝神打结,手背不妨被一滴汗砸中,抬起眸子,便听得萧厉哑声说了句:“抱歉。”
他气息很沉,眼皮和下巴都坠着汗珠子,肩背肌肉似因忍痛而绞紧,坚若磐石。
轮廓明晰的一张脸,叫汗水浸过后,更添一股野性。
这个姿势,他几乎微微抬臂,便能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只是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温瑜垂睫说了声“没事”
,加快了手上动作,眼角余光却瞥到他前肩处有一块疤,瞧着似陈年烫伤。
肩膀这位置……他是怎么烫到的?
温瑜只疑惑了一瞬,打好结后,便退开一步说:“您身上有伤,今晚便在房里歇着吧。”
她猜测他今夜去做的事情,不管是杀人还是越货,都是不能叫旁人知晓的,便也丝毫没有多问的意思,打完招呼,收拾了水盆就要往外边去。
萧厉却叫住她:“等等。”
温瑜回头,见他探身从换下的衣物里取出一用油布包好的物件,拆开油布后,里边是一本册子。
萧厉将册子递给她:“帮我把这账本誊抄一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温瑜接过有些迟疑:“这是?”
萧厉答:“我东家的把柄。”
温瑜扫了一眼册子封皮上的字,问:“你今夜出去,就是为这账本?”
萧厉没有应声,但也没否认。
温瑜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了的,却还是蹙眉道:“惹人命官司了么?”
这次萧厉摇了头,神色有些阴翳,说:“我没杀人。”
韩大东家要他杀胡先百,拿回账本,可他根据韩大东家给的情报去蹲点时,才发现是个圈套。
胡先百一早就把账本交给何家了,出现在那里只是当饵钓鱼的。
萧厉一开始不知,劫持了胡先百逼问账本藏在何处,本是想拿到账本,让对方滚回老家去,别出现在雍城了,哪料胡先百为求活路,招供账本已在何大爷的马车上,他也只是何家的一枚弃子。
萧厉意识到中计,扔下人就要跑,却被一早埋伏在那里的漕帮汉子们包圆了。
韩家跟何家积怨已久,他们赌坊的人和漕帮也经常为争抢地盘大打出手。
何家那边拿到了韩大东家的账本,料到韩大东家必定会派手底下得力的人手来夺回去,才故意设下了局,企图让韩大东家不仅要不回账本,还折损一名得力干将。
萧厉仗着一身武艺,好歹是负伤脱身了,胡先百却被漕帮那群人给一刀捅死,要嫁祸给他。
萧厉清楚自己虽蒙了面,但如今韩大东家手底下,最风光也最得用的便是他,何家那边就算没看清人,也会一口咬死他是凶手,再次将他送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