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闻隽垂下眼睛,“小白楼那一夜,确实让我难以忘记。”
赵旻一愣。
“那三天里,你对我也很好。从进宋家以后,这五年来除了我父母,没人这样对我好了,在意我想什么,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晚上做噩梦了,你抱着我,这我都知道。但我想你心里也十分清楚,你我二人还是少来往的好,所以那日在医院,你走之前才说那样的话,”
应闻隽在一瞬间失魂落魄,又在一瞬间下定决心,仿佛真舍不得赵旻似的,“……既然有缘无分,还是就这样吧。”
赵旻不再言语,收起纨绔做派,定定地看着应闻隽。
就在应闻隽要松口气,以为蒙混过关时,又听赵旻叹气道:“……行,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晓得你什么意思了。但散伙饭总要吃的吧,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咱俩在一起,前前后后都睡了四个晚上了,你数数这是几百日恩?”
见应闻隽不接话,赵旻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放软了语气:“就当好聚好散也不成么。”
言辞恳切,让人无可奈何,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应闻隽当即想到赵旻醉酒后嘴里喊他母亲的脆弱稚嫩模样,见躲不过,只好应下,心想一顿饭也没什么,找个宋千兆不常去的饭店就好了,就按赵旻说的,好聚好散。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司里,赵旻拿了外套,一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倒是没再用言语奚落调戏应闻隽。
应闻隽盯着赵旻背影,心想难道方才那番话,就这样将赵旻给骗住了?
管他信不信,管他吃不吃这套,反正今日过后,他要甩开赵旻,再想办法甩开宋千兆,逃出宋家,带父母远走高飞!
应闻隽脚步轻快起来,努力压着嘴角的笑,怕赵旻看见后反应过来,然而下一刻,赵旻脚步突然停住,应闻隽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肩膀上,鼻头一酸,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听赵旻喊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旻子,你出来的正好,舅舅刚要进去找你。”
熟悉的声音令应闻隽一瞬间犹坠悬崖,血液从脚底板一下抽到头顶,心跳空了一瞬,继而狂跳起来。只见宋千兆站在海关总署门口,表情错愕惊诧,明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自己房里的人。
“应闻隽?!你怎么在这里。”
应闻隽心中霎时间一个念头:完了!
人还没反应过来,脚先一步给出反应,站得离赵旻远了些。
宋千兆眉头微皱,看着应闻隽的眼神带着质疑,却也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了面子,没有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赵旻平静道:“哦,表哥来找我,说你们有批货给扣住了,想看看我有没有法子。”
应闻隽补充:“西安那批。”
宋千兆点了点头,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之前应闻隽还亲自跑去西安的工厂盯着,想必是出货了。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应闻隽方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赵旻机灵,糊弄过去,适时开口道:“正说完,你来得正好,我们一道回去。”
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和赵旻宋千兆这舅甥二人待在一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旻不知抽哪门子风,突然道:“舅舅你既做生意,想必一年到头总要和我们的人打上几次交道,不如我带你进去四处逛逛,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然后咱们一起吃个饭?”
宋千兆欣然答应,他今日前来,还就真是这个意思。他与这外甥虽面和心不和,和赵旻眼下吃他的住他的,到底要给他几分薄面,现成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应闻隽正要找借口开溜,就见赵旻茫然回头,盯着应闻隽,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诚恳道:“表哥不一起来吗?有些事,也不能总指望我舅抛头露面呀,你也得帮着分担些才是,你也来,有熟人才好办事,舅舅,你说我说的对吗?还是太欠考虑了些。”
宋千兆听罢,回头瞪了应闻隽一眼,朝他使眼色。
应闻隽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宋千兆瞪他,他就瞪赵旻,赵旻一脸无所谓,在宋千兆看不见的角度,对应闻隽一笑,恶劣至极,无辜至极,方才还一副好聚好散的嘴脸,现在就下套给应闻隽跳,当真把阳奉阴违,胡搅蛮缠八个大字发挥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