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发出一声惊叫,连忙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飞过一张桌子,一直砸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
所有人都懵了,直到年轻的母亲一路惨叫着跑过去,才慢慢反应过来。店里顿时惊叫连连,乱成一锅粥。那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动也不动。
我也惊得呆住了。就算是熊孩子,那也还是个孩子。才五六岁。
强哥却不为所动,拎起手提箱转身再向门口走去。
这时,有两个胆大的年轻人跳起来,大喊着:“他想跑!”
我想叫他们别多管闲事,但再快也快不过热血青年的正义感。他们已经一前一后地堵住强哥,伸手就要扭住他。
又是两声惨叫。
强哥先是对着前面的年轻人一挥手提箱,转身一甩手,对着后面的年轻人又是一挥。两个年轻人也像破败的布偶一样倒飞出去。前面的年轻人撞翻了一张桌子,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盘盘碗碗。他倒在地上,很快流了满脸的血,只剩下呻吟的力气。
后面的年轻人显然命好得多。
因为他正好撞在我的身上。他没变成沙包,我倒变成了人肉沙发垫。
一起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差点儿心肝脾肺肾一起吐出来。
店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像看到怪物一样。强哥还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店里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地往外跑。但因为店里本来客人就很多,大家都朝门口跑,门又只开了半扇,马上就堵住了出口,剩下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空间避开强哥。强哥的身边顿时挤满了人。
店里变得混乱不堪,惨叫声大得能掀翻屋顶。
我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推开还压在我身上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看见落地玻璃窗外,崔阳他们也焦急地看着里面。因为人太拥挤,堵住了门口,他们也没办法马上进来。崔阳拍着玻璃窗,像是冲我喊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见。
索性不听了。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多一些清醒。我看到强哥像挥舞着盾牌一样,挥舞着那只手提箱,被砸到人没有一个不是头破血流。他们想躲,可是躲不开,又哭又叫,凄惨极了。
与他匮乏的表情相比,强哥的力气却是那么的富余,好像永远也使不完。
得阻止他。
我只剩下这个念头。
我晕晕乎乎地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一把抓紧一只玻璃盐罐子。头昏让我找不到平衡感。不知道是我自己真走成了曲线,还是眼前的画面在晃动,强哥的身影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好在大家都在朝门口挤,我这边倒是没几个人。我扶着桌子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近了,近了……
再近我就走不过去了。我定了定神,瞄准强哥的后脑勺,把盐罐子当铅球一样抡了出去。
啪嚓一声脆响。
玻璃罐子碎了,雪白的盐洒了强哥一脑袋。
所有人都看到强哥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的脑袋开始冒青烟。滋滋滋的声音里,他的皮肤像烧烤一样,变黑,变焦……空气里开始弥漫一种任何人都能闻得到的恶臭。他的皮肉迅速地绽裂、翻卷,里面的血是黑色的,凝固不动的。
我看得到的每一张脸都惊得呆住。其实,猛地看到那么多人几乎以同一角度同时呆住,还挺好笑的。
但是我脑袋太晕,实在笑不出来。
最后,强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倒下的同时,我也腿软地倒下了。
黑暗降临前,我最后记得的事,就是崔阳终于带人冲进来了。他捧着我的脑袋,很着急地冲我大喊着什么。
亏我还记得告诉他:“别告诉我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