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承熙起先还能坐着,后来连躺着都困难。
叶汝真握着他的手,他也死死抓着叶汝真的,满头冷汗。
最后他疼晕了过去。
叶汝真沿着床畔坐地上,全身也被冷汗湿透,地上明明温热,她却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冰冷。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蛊虫入体之后,药石无效,两只蛊虫要分出胜负,有时需要几个时辰,有时需要几天。
云安也是脸色白。
叶汝真模糊地想,不行,云安是有身孕的人,不能让她这么等着。
这么等着太难受了,像是将一颗心放在文火上细细炙烤。
叶汝真想让云安先去休息。
还未开口,就听阿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又怎样?现在的大央是姜相做主,我来寻我的女人,陛下还能拦着不成?!”
阿偌挥开府兵的阻拦,闯了进来。
原计划中阿偌不该走进明德殿,以免姜凤声起疑,但云安在殿内待了太长时间,阿偌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云安坐胎未稳,又一路长途跋涉,若是再受点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叶汝真和他不谋而合,看着他表面喝骂几句,说给外面的府兵听,指责云安不该跟明德殿扯上关系云云。
叶汝真想说这语气是够凶狠了,但眼神里的疼惜过于明显。
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住,沉沉地往下坠,连说话都费力。
她靠着床边坐下,手里依然紧紧拉着风承熙的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会用明心蛊?”
离开明德殿后,云安问。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陛下在护国寺找过我吗?”
阿偌道,“他不是甘心认命的人,哪怕一气尚存,他也会将姜凤声拉进地狱。”
云安眼眶红:“可是万一……”
“龙神会庇佑真正的强者,若是世上有人能对付姜凤声,那一定是陛下。”
阿偌轻轻搂住云安,“你放心,即便有什么不测,我定然能护着你和咱们的孩儿安稳回伽南。”
云安头抌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稍稍安心了一点,低声道:“……阿偌,我想去看看太后。”
下一瞬,便传来巡逻府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两人立即分开,阿偌怒道:“——谁让你去明德殿的?!有功夫何不去慈安殿?听说太后抱恙,你好歹叫人家一声母后,怎么就不知道去请个安?莫忘了,太后可是姜相的姑母,怠慢不得!”
于是云安便唯唯喏喏、十分无奈地被拎去慈安殿。
慈安殿内守卫森严,太后身边惯用的宫人都被撤了,待遇一如明德殿。
慈安殿对于云安来说一直是个十分遥远的存在,哪怕是年节大庆之日,她也没有被允许进入过。
从前身边的人教导她讨好太后,毕竟太后是整个后宫的主人,想在后宫活下去,就必须得到太后的欢心。
但后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太后的欢心是她永远也讨不到的东西,就将她迁到了更偏远的宫殿,给了她更糟糕的境遇。
昔日后宫最热闹的慈安殿而今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连廊下太后最爱的鸟雀都被取走了。
只听到幽幽的歌声隐约自寝殿深处传来。
嗓音细细,唱的是一支摇篮曲。
大冷天里窗子开着,帘幕轻飞,太后丝披散,正坐在床前哼着歌儿,怀里抱着一只织缎枕头。
她唱得十分温柔,抱着枕头满脸爱怜,还将枕头上裹着的衣裳扯紧些,像是生怕枕头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