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济挂掉电话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公司,驱车经过商场的时候,李云济想了想,一转方向盘开进商场的停车场。
进入新年,天越发冷。李云济提着几个购物袋回到夏园,他先去看望了母亲,确认母亲没有大碍,然后径自去了李君桐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看见游跃和李君桐趴在地毯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玩游戏机,闻声又齐齐转过头看向他。
游跃马上爬起来坐好,叫一声:“哥哥。”
李君桐落后好几步,慢吞吞也爬起来坐着:“爸爸。”
李云济微一扬眉,这对搭配新奇的玩伴倒是融洽。他走过去单膝跪下,从袋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帽子和手套给李君桐戴上。
“喜欢吗?”
李云济问。
李君桐点头:“谢谢爸爸。”
李云济摸摸儿子乱七八糟的头发:“不客气。”
接着他又拿出另一套,同样给游跃戴上。
游跃像个被他随意摆布的玩偶,老实地被套上暖和的帽子围巾,巴掌大的脸被裹进毛茸茸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李云济端详游跃片刻,摸一把他的脑袋:“你呢,喜欢吗?”
游跃点点头,他好像看到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笑意与以往好像有所不同,游跃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
李云济给两人取下帽子围巾,游跃接过来,仔细地叠好放进袋子。李云济站起身,“桐桐,爸爸送小叔去副宅了。”
李君桐点头,站起来牵住李云济的手。
李云济低下头:“怎么了?”
“爸爸,小叔告诉我,你很好。”
李云济看一眼游跃。游跃不知为何有些羞赧:“嗯,那个,刚才和桐桐闲聊”
李云济温柔摸摸李君桐的脸:“嗯,桐桐和小叔也很好。”
李君桐在三岁的时候开始表现得不同于正常小孩。他的生父有先天性的精神障碍,李君桐的生母是白萱的一位远房亲戚,在数次劳累过度精神崩溃后意欲将李君桐送人,是白萱可怜无辜的小孩,与李云济商量过后,将李君桐收养到了他们夫妻名下。
何连复联系各科医生对李君桐做过会诊,之后开始做干预治疗。李云济的确感觉到李君桐与普通小孩不一样,但要说哪里不一样,他只觉得儿子聪明又安静,会思考还爱干净——简直就是个不同于普通小孩的完美小孩。
李云济带游跃离开了主宅,回到副宅。进门后游跃问李云济:“哥哥喝咖啡吗?”
他往厨房走,李云济也与他一同进厨房:“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咖啡?”
游跃已经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咖啡豆:“你每次来不是都要喝吗?而且我也需要一杯咖啡,下午要上课。”
李云济站在一旁,看着游跃熟练地磨咖啡豆,放滤纸,煮水。游跃泡两杯咖啡,递一杯给李云济。
李云济接过杯子,开口时声音里含一丝调侃:“原来你还会背着我偷偷夸我?”
游跃哪想到不爱说话的桐桐会突然“告密”
,他的表情还是挺不自在,但仍然回答:“你本来就很好。”
听到这句话,李云济却静了。游跃抬起头,与男人沉沉的目光对上。
“即使最初我那样对待你吗?”
李云济的声音低缓。
即使最初他连冷漠和不耐都懒得掩饰,不公地俯视他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也依然觉得自己很好吗?
游跃轻轻一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的双眸仍如初见时那样纯粹,在这数月里的训练和见闻中迅速清扫掉大半自怯和躲闪的灰暗,已愈发澄澈明亮起来。
此刻站在李云济面前的游跃已不再是一团弯曲绻缩的枯黄杂草,而是长成了一杆细直的植物,即使茎秆仍脆弱娇嫩,却已隐有一股拔地冲天的势头。
“我认为任何人在失去亲人后都无法维持正常的情绪。越痛苦,就越失控。”
游跃安静开口:“哥哥,白夫人,岚哥你们那么爱小真,无论当时你们对我多愤怒,多冷漠,我都可以理解。”
游跃低头摩挲咖啡杯的杯壁:“因为我是假的,所以你们看到我,只会越痛苦,我明白这一点。”
两人静静站在料理台边,咖啡的香味缓缓弥漫,浸润阳光穿透的空气。李云济沉默许久,微微启唇:“我”
与此同时,游跃笑着抬起头问:“哥哥不回主宅去吗?”
李云济把话咽了下去。他收起情绪,答:“不回,晚上我在这睡。”
游跃把滤纸扔进垃圾桶,闻言有些不解:“可白夫人应该很需要你”
“下午我会过去。”
李云济的表情淡下些许:“不用操心这些,上楼去准备上课吧。”
李云济端起咖啡离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