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杰想到这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话语依旧带着不赞同:
“军情紧急,事急从全,王爷若愿意将军粮还给在下,在下一定立即修书一封,让我祖父上奏朝廷,为西临解饥荒之忧。”
顾靖远闻言就笑:“让你祖父上奏?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宋大人有所不知,你昏迷已有月余,外面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此时看宋世杰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
“大人居然还有心思管什么粮草,你延误军机,致使焉鹤太子和喻家大公子皆殒命北嫪城,太后趁机定下了你叛逃的罪名,宋家一族获罪,已经被悉数诛灭了,无一人生还!”
“你说什么?”
宋世杰只觉得一瞬间便浑身麻痹,四肢僵硬,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家人送他出城时絮絮叨叨的模样还恍如昨日,怎么自己只是昏睡了一觉,就能得到宋家被灭的消息呢?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宋家几代文臣,一派清流,别的不说,就说自己的祖父,官拜太傅的宋沐,为人亦是秉直忠正,两袖清风,他多次支持宋家自掏腰包,赈济了多少流离失所的难民。
这样的宋家怎么可能获罪呢!
“这不可能!你骗我的吧?”
宋世杰紧泯唇瓣,脸色难看至极,他满眼的慌张无措,像只失去家人的小绵羊,一步勿入沼泽深处,便怎么挣扎都拔不出来。
顾靖远将男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宋世杰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外。
这个宋家大公子在京都也算是贤名远播了,自小就聪慧过人,十几岁就能得中一甲十三名,乃将帅宰辅之才,其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才,还身负特殊的方儒之力,他的本意是想将人留为己用的。
可男人长得芝兰玉树,清纯俊俏不可方物,就像一幅上佳的水墨画一般澄澈优美。
特别是眼底那点忧伤,失落落的可怜得紧,像是把小钩子一样,狠狠在顾靖远心底勾了一下
这样的人,比起做军师,好像做个任人予取予求的宠物更加合适不过呢!顾靖远如是这样想。
不过不论顾靖远想对宋世杰做什么,现下最重要的都应当是先打断他的根骨,斩断他的退路。
于是顾靖远答道:“事实如此,天下皆知!”
“咳咳咳”
宋世杰骤闻噩耗,只觉气血上涌,呼吸一滞,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瘦削的肩膀微颤,整个人眼角绯红,尤如风中飘零的芦苇,单薄脆弱不堪。
顾靖远倒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对这一切只是冷眼旁观,一边磨蹭着自己微痒的指间,一边看着不堪重负的宋世杰眼前一黑,倾身倒下,又再一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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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杰再次醒来的时候,顾靖远已然离开,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家人已经惨死的消息,开始浑浑噩噩的四处打探事实真相。
顾靖远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相反,顾靖远派了专门的人照顾他,供他驱使,也不在意他四处乱跑。
宋世杰游走在西临王都好几日才终于大梦初醒,原来顾靖远说的竟是真的!
宋家因他获罪,祖父撞死在金銮殿,家中百余人口全部在一息之间惨死!这一切来的是那么快,让人几乎是猝不及防,就像是冥冥之中设计好了一般。
宋世杰接连吐血晕倒了好几次才接受了现实,开始仔细思量起其中的原委。
战时粮草是军中命脉,重之又重,他身为送粮官,设计的所有路线皆是朝中机密,寻常人不得而知,能够知道他路线又能下这样大手笔截杀的人寥寥无几。
他突然忆起了那道汹涌骇人的烈火,那不是普通的火焰,那是身负返祖血脉的半妖才会使用的术法。
可南朝境内,似乎没有善用火攻的半妖,还是那么强硬,那么令人畏惧的实力,完全是闻所未闻。
所以会是太后吗?宋世杰不由的猜测,太后那么快就能抓住把柄将宋家处死,是否会是她的手笔?
思来想去,宋世杰最终认为如今真相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后私自豢养了一位身怀纵火之术的高手,扮成黎县县令意欲毁掉了粮草嫁祸于他。
不然太后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密令,得到一封伪装他与黎县县令勾结的书信,也就没有借口扳倒宋家,这事怎么看,最终的受益人都是太后。
太后经此一事,不仅除掉了在朝对她的反声,还除掉了时常违背忤逆她的焉鹤太子,所以太后的嫌疑无非是最大的!
可此事的第二受益者顾靖远亦不能免除嫌疑,彼时他在黎县身受重伤,顾靖远居然趁火打劫,将粮草据为己有,密不上报,这才导致他的家人失去了最后辩驳的机会。
一想到这宋世杰对顾靖远就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