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郁时桉还是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陪沈木溪喝药,并且会带着御膳房新研究出的各种江南点心,用以给沈木溪佐药。
而沈木溪也不再抗拒郁时桉的陪伴与好意,时不时还会针对那些点心提出自己的意见。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都没追问过多,郁时桉知道沈木溪出身南楚,却从不多问,就等着沈木溪自己将故事讲出。
沈木溪也不再逼问为什么郁时桉要做这些,而是将他的好全盘接受。
他们就如此不动声色地靠近彼此,似乎在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将两人之间的薄纱挑破。
不过最近朝中之事也没给两人这样闲散的时间,殿试在即,沈木溪与陈鹤轩携礼部官员要拟定出殿试的题目交予郁时桉最终审核。
而郁时桉调整了兵部的编制,在朝堂上屡次与郁司程一派对峙,裁撤了几位军中冗员,最后还将南境军权收拢回了兵部。
事关兵权,原本不会如此顺利,好在沈木溪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将之前郁少锦查到的纵火案关键证据在此时引爆,打得郁司程一党措手不及。
若是此事只涉及郁昭苏那个废物,郁司程大概率不会保他,反而会将他推出来送给郁时桉,以平息众怒,可很不巧的是,这件事还牵涉了葛茂才,那郁司程就不得不重新掂量了。
毕竟葛茂才身后的是葛泓。若是没了葛泓,吏部也会被郁时桉收编,那郁司程损失就大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帮郁昭苏摆平这件事。
正因如此,郁司程一党被前后夹击,无暇顾及之下,失了南境兵权。
况且沈木溪不止如此一招,他还让人在市井散播了关于贡院失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谣言,明里暗里将贡院一事引到了吏部头上。
此谣言一出,就瞬间在民间如野草疯长,还有人像模像样的分析道,“科举改制,寒门入朝这事本身就触及了吏部的利益,谁不知道这些年吏部私下买官卖官,还靠着考核官员之便,收受贿赂。”
这样的朝廷丑闻,不需要人推动,自有人会添油加醋四处散播。
这样一来,郁司程这边完全是被架到了火上炙烤,郁时桉则座上宾一般,看着他焦头烂额。
紧接着兵部这边,由姬戎牵头在大朝会上甩出一份开设武举的奏折,又一次引爆了朝堂。
郁舜在位时,最怕的就是兵权旁落,所以已经多年未开设武举。
郁司程也很明白郁时桉在这时开武举,就是为了从世家手中一点点蚕食兵权,不止他明白,其他大家出身的朝臣也明白,陛下这事要动真格的了!
从之前田地新政的试行,到科举改制,再到南境,还有这武举,这位年轻的帝王,是看准了世家这块肥肉,准备一点点将他们剔除。
若是此时再不联手,那不久之后的朝堂就再不是他们的了。
郁时桉看着殿中跪了一地的世家子弟,不由冷笑。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啊!
沈木溪早就料到,世家即使平时有些矛盾,但面对利益时一定会同仇敌忾。
他有些同情地看向龙椅上坐着的”
仇”
,刚好与郁时桉回望的目光对上。郁时桉见沈木溪担心的神色,不由对他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口型,随即又转回目光,看着殿内众人。
沈木溪也垂下眉眼,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笑。
刚才郁时桉是在说,“看我的,放心。”
既然他如此有信心,那沈木溪就心安理得地站到一边准备看好戏了。
世家一派与寒门出身的朝臣吵作一团,郁时桉不动如山,撑着下巴听他们争论,突然,内阁大学士季凡上前一步,沉声启奏。
他引经据典地将开设武举的好处一一罗列,并不带脏字的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位世家朝臣骂了个遍,最后还升华到了不开武举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生民。
殿上没有一个人有季大学士的口才,纷纷败下阵来。连陈鹤轩都被季凡指着鼻子说对不起圣贤教导,无颜面对陈家开家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