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让他这么走了?”
一位副将低声询问身边众人。
“是啊?他知道那么多,我们真让他走了吗?”
身旁有人立马附和说道。
姬戎看着那纤弱却坚挺的背影消逝在眼前,不忍出声维护,“他也是个可怜人,郁帝此人卑劣,想必他这些年也过得不易,就让他去吧。”
听了姬戎的话,几位将领想到坊间传闻郁帝在床笫之间会花样不断地折磨房中之人,也生出些许同情,不再多说。
转而看向龙椅上瘦弱怯懦的少年。
“殿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姬戎恭敬对着郁时桉行礼,但其余几人并不都如他一般,草草抱手了事。
郁时桉看着殿中各怀心事的几人,心下不安。
自从岑家败落,他和母妃被关到冷宫后,就看了太多冷眼,见过太多险恶的用心,母妃去后,他一人苦苦挣扎至今,什么人没见过。
眼下这些人眼中的算计和不屑太过明显,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弃子,这些人不会真的放在眼中,只不过是看他好拿捏而已。
要想平平安安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他一个人暂时是做不到的。
想到此,郁时桉脑中浮现出那抹白色身影,他装作受到惊吓,冲出勤政殿,沿着宫道追了上去。
出宫的路他早就勘查过无数遍,哪条小路最近他一清二楚。
待姬戎他们反应过来,早就不见了郁时桉的踪影,几人只能急忙分散开去寻人。若是新皇跑了,他们无法收场。
郁时桉一路抄近道跑到宫门口,却不见沈木溪的身影,正当他以为沈木溪已经出宫的时候,余光却瞥见摘星楼顶的木栏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他立马朝着那边跑去,还不时抬头望望,只见沈木溪坐在那儿,双脚悬空,像是心情不错,赤足不断在空中晃动。
郁时桉觉得,下一秒他就要从上面一跃而下。他不禁蹙眉,脚下跑得更快。
摘星楼是整个栎阳城最高的建筑,坐在这里可以将整个栎阳尽收眼底,看着宫墙外热闹的集市,越过城墙还能看到城郊的高山,看到越江湍急的河水……
河水绕过栎阳,流向遥远的南边……
“过了北仓,就是库莫荒原,过了荒原……”
沈木溪自言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不禁失笑,“不提也罢,反正是回不去了。”
突然一阵刺骨的痛意从胸口袭向全身,沈木溪险些一滑从木栏上摔下去。
刚跑到摘星楼下的郁时桉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见他稳住身形,才松了一口气。
沈木溪从袖中摸出一颗漆黑的药丸扔进嘴里,嚼了嚼,眼睛弯弯一笑,“甜的。”
郁时桉爬到楼顶时,听到一阵澄澈的歌声,没有歌词,就只是一小调,但听起来十分悦耳。
他不敢惊扰沈木溪,静静站在他身后,时刻注意着木栏上的人。
一曲毕,沈木溪转头看向身后的郁时桉,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刚才那悦耳的歌声就像是郁时桉的幻觉,他蹙眉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我来寻你。”
郁时桉的声音很小,像是某种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原来你会说话啊,”
沈木溪调笑,“之前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止傻了,还被人毒哑了。”
郁时桉一阵气闷,这人就不能盼他点好?
沈木溪看了看即将西沉的太阳,有些恼怒,“有话快说,没话就滚,不要在这儿妨碍我。”
“你坐在这儿做什么?掉下去会死的。”
郁时桉面上担忧。
这话让沈木溪觉得有些好笑,“坐在这儿就是为了死啊,不然你以为我在欣赏风景?”
郁时桉明白了,这人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了结自己。他不觉朝前走了两步,想要阻止。
“别动,你再靠近一步,我马上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