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像现在这样,有着暖阳,微风。”
萧珩又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好像那是能够麻痹神经的烈酒。
阿琅挪了挪椅子,贴着桌边而坐,窄窄的桌面,若是萧珩也将头靠过来,两人就能头碰头。
她想,她知道萧珩为何要叫她出来了。
他们的悲伤,应该是一样的吧。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细细想一想,想一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想一想,那天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没有做错,兄长是不是就不用……”
萧珩垂着头,声音哽在喉咙里,好一会,才缓缓透过口气。
阿琅低低叹了口气,事情不经想,越想越多,越想越难过。
只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拔也拔不出来。
她提起茶壶,在萧珩的空盏里倒了半盏茶。
“父亲当时想要带上我们,母亲说,我太小,会从马上掉下去。”
“若是,我再大一些,再坚强一些,也许,他们就会带上我们了。”
萧珩的声音低低的,好似一声声的叹息。
阿琅仔细的听着萧珩一字一句,声调沉重,听得阿琅心头如同有巨石缓缓压过,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若是真想带上,不管他们多大,会不会从马上掉下去,都会带的。
这样的,所谓的安慰,她说不不出口。
“那个时候,兄长带着我一起逃命,若是我不摔倒,不哭出声来,也许就不会被发现,不会被发现……”
“我不该晕过去,不该醒过来,更不该丢下兄长……”
萧珩声音低低的。
“那时候,你走的时候,世子在哪里?”
阿琅低低问道。
一室的沉静,萧珩没有说话,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
“他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样了……”
阿琅只觉得后背寒毛根根竖起。
“兄长因为我……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一定走的很寂寞。别人都觉得清河郡王世子最是疏阔大方。”
“其实,他很怕黑的。我应该去陪着他,我……”
萧珩嘴唇抖动,每一个字,都吐的极其艰难,最后,说不下去了。
阿琅伸手握住萧珩微微抖动的胳臂上。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办法让自己做到完美,就和世子会怕黑一样,我们是人。要是神,大约不会犯错,不会软弱,不会害怕,也不会悔恨。”
阿琅声音低低的,低低的叹了口气,接着道,
“我也曾想过,若是我早些发现父亲之死,会不会如今就不是这个局面。”
“可,没办法,人没办法预知,更没办法后悔。”
“我们,只能向前。”
“你看,就是这样,我也没想父亲怎么样,想的也是我自己。”
如果当时的状况换一种,萧珩先去,世子活着,世子就是那个寂寞痛苦的人。
虽然人人怕死,然而苦难面前,努力活着,才更不容易。
萧珩抬起手,紧紧地握住放置在他胳臂上,阿琅的手。
两人没再说话。
许久,萧珩才站起来,伸手拉住阿琅,
“我送你回去。外头天色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