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不敢抬头,连声音都带着颤色。
周凌清脸上的欢愉一瞬散了踪迹,手里的茶杯也不负众望的碎了一地。
只见他轰然起了身,“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时辰前……不过,现已喘匀了气儿……”
宫人的回答令周凌清舒了一口气,他再不多言,摆驾了未央宫。
小俊材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不住的问着盈姨怎么了?盈姨是不是有危险?
周凌清并不理会他,脚步飞快。
为了这小崽子的身心健康,徐盈盈的所作所为我并未让他知情,如今倒好,竟使他是非不分,好坏不辨。
我抚额长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他拽了回来,小崽子回来就赌气般回了寝卧,还大放厥词说盈姨有个三长两短,明日的学便不去了!
我说你放心,你盈姨命数长着呢,你明日的学去定了!
小崽子输得很彻底,他盈姨不止活得好好的,还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周凌清在未央宫待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下了早朝又直奔了未央宫,合宫一片哗然——这复宠也太快了些。
我看着吊在廊间的野猪腿,没来由的怒火霎时冲天三丈远,立下走过去一把将冻实了的腿肉扯下来,扔到了雪地里。
去你的晚膳烤猪腿。
呸!
周凌清实实在在的陪了徐盈盈三天三夜,小九对此很愤恨,每天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让人去打探未央宫的衣食起居,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徐盈盈这是以死搏生啊。
丫头随主,她的结论正是我的推测。
就在我以为这厮在未央宫绊住脚的第四天,他终于想起来还欠了坤宁宫一顿小烧烤。
于是在第四天的晌午,赔着笑进了门,手里提溜着被我扔到雪地里,没人敢处理掉的猪腿肉。
“怎么说扔就扔呢?好歹也是朕辛辛苦苦猎场上打来的——”
他说着近了我的身,我也是长了腿的,他进我就退。
“这么辛苦打来的,怎么不一起带了去?有人刚从生死边缘回来,正是要补一补的时候——”
周凌清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给我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后,才俯下身四处嗅了嗅,眼睛笑成了月牙,“哪里来的酸味,飘的这样远,竟都到了坤宁宫来?”
“皇上怕不是幻闻了?这样无中生有是后天痴呆的前兆呢!”
周凌清被怼也不生气,仍乐呵呵的,“朕知道,你这般做派,是在乎朕的体现,朕很高兴——”
您那明晃晃的大牙,的确高兴的很明显。
“朕这几日很想你,你呢?”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笑出了眼纹,“皇上还有功夫想我?温柔乡里脱不出身才是吧。”
周凌清很有耐心,他继续出言“安抚”
我,“这是哪里的话?你且放心,任谁也高不过你去,即便是盈盈——朕今日来,是想同你商议,关于给盈盈复位之事。”
“你不必同我商量,我永远不会同意!”
我态度很坚决。
“你如何对她这般有成见?”
“那皇上又为何对她处处宽待?”
我将问题抛回给了周凌清。
“她是徐盈盈,她在朕心里多年!朕念着这份情意又有什么错!?”
“她,跟你有情义,却不是跟我,因此,在我这儿,细数从前种种,她死不足惜!”
我眼里冒着寒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多年的‘意中人’,心如蛇蝎,对个孩童都下得去手,甚至是对有你血脉的孩子下手!小俊材能活下来,你以为是她手下留情?不!是我,是我救得及时,我虽不是这孩子的生母,可我照料他到现在,费尽心机,你虽是他的生父,但你何时为他付出过一丝一毫?唯一为他主持了一场公道,如今又要出尔反尔?这算什么父亲!我这样努力的改善你与孩子的关系是为个什么?——皇上,你得把他当个人看!当成亲生儿子,当成珍珠宝贝!你今日宠幸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这样决绝的反对,要升哪个做贵妃,皇贵妃,我都双手双脚赞成,哪怕令我让贤,我也无话可说,可唯独她!她不行,不能,不配!”
周凌清终于不是含笑的模样,他那张消失许久的冷峻脸又重出江湖了,“所以,你今日所有的话都是在为你的小俊材鸣不平?这些日子所有同朕在一起的欢乐也都尽为了他做做样子,或者竟还为了楚淮能逃出生天,才委身于朕?”
这厮怎么这么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混为一谈?
“现在在聊关于徐盈盈……”
“回答朕!!!”
周凌清的声音响彻坤宁宫,我忽的对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失了大望。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长叹一口气,给了他想要“相信”
的答案。
他的拳头在手间握成了个沙包那么大,阴冷的说道,“既是演戏就该演个全套,何必半路卸下装扮呢?你这样,让朕很不爽——你该知晓的,朕虽放走了他,但他只要活着,掘地三尺,也能寻到——”
“你要——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