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内心却在想,罪名越来越多,这下还叫她承认,是当她没脑子么?
“大人怀疑我装病,可这病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装来有什么益处?若说我过去有那个胆子,但重活一回,那股子蛮劲没了,连胆子也丢了,骂皇上是万万不能够的。”
说罢,她泫然欲泣:“赵公公也是,明明知道皇上在歇息,怎又说皇上不在?我犯病时,不能自制,可他是亲眼见我闯进去的,怎不拦着我?”
月夕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瞥着张定安。
张定安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看着天井上漏下来的光,缓缓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也不知是在听她说话还是在想着别的事。
“说完了?”
少顷,他开口道。
月夕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用巾帕点了点眼角,“嗯”
一声。
他站起身来,看月夕一眼:“公主的话我自然会转达,不过公主恐怕也免不了在此处待上一阵子。我说了这并非长久之计,公主且耐着性子,静养些日子,这对所有人都好。”
月夕也不再纠结,这皇帝说是要软禁她,便是要软禁她,哪里会与她理论什么。
她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道:“如此,我便不送大人了。”
张定安看着她,背着天井里的光,教人觉得那双眸沉黑如墨。
他仍似从前一般没礼貌,只一颔首,转身而去。
没走两步,忽而听月夕唤一声:“大人。”
他回头。
月夕望着他,目光温和:“还是多谢大人与我说道一二。我在宫中没有朋友,若大人不嫌弃,能否偶尔来与我说说话?”
张定安不置可否,道:“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月夕站起身来。
“去替我打探打探,晴好馆的书斋在何处?”
她倒要看看,在窦凌霄的日记里,这皇帝和张定安就是什么牛鬼蛇神。
*
是夜,御书房前,张定安听召而至。
里头仍在议事,赵福德看一时半会没个停歇,便领张定安到偏殿,令人端来茶水和点心。
“听说了个事儿。”
张定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海阳公主让皇上关到慧园去了?”
赵福德奉上茶水,道:“正是。”
张定安笑了笑:“公主还不掀了天去?你去办的?被打了么?”
赵福德讪讪:“在下不过将公主请到慧园,其余一概是皇上亲力亲为。”
“皇上亲自……”
张定安先是怔了怔,转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等了小半个时辰,议事终于散了,张定安才抖了抖衣袍进殿。
皇帝倦极,起身邀他往花园里走走。
张定安从赵福德手里接过灯笼,随行在一旁,问:“皇上找我,有何吩咐?”
“凌霄的事你听说了?”
“方才听赵福德大致说了。”
张定安道,“早听闻皇上拟了张圣旨,我还以为是让赵福德去传的,后来却知不是。皇上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圣旨传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恭敬地低着头,叫人辨不清神色,可那低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听了这话,张定安反倒确定自己小命得保,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