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先前和父亲提过,这江东王不可依靠,但父亲不听。江东王杀了我的妍儿,我身为她的父亲,却不但束手无策,还要受江东王驱驰。”
他的声音低低,仿佛攒了许多怒气,“儿子心里这道坎,该如何迈过去,父亲可曾为儿子想过?”
李阁老摇头:“糊涂!江东王固然不是东西,却是我们可握在手中的人!等站稳了脚跟再将他除掉,岂非皆大欢喜?”
李懿淡笑:“可儿子等不到那天,儿子只想现在就将他杀了。”
李阁老震惊地看着他,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明白了他说这一番话的意思。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
话没说完,突然,他下腹一阵剧痛,接着,又是几下。
李懿双目通红,咬着牙,声音颤抖地在他耳边道:“请父亲恕儿子不孝。父亲追随江东王,已是不可撇清之事,为了李家的将来,唯有父亲一死才可保全。儿子相信,换做是父亲,父亲也会这么做。父亲放心,儿子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会让李家摆脱杀身之祸。”
李阁老张了张口,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李懿,过了一会,力道散尽,他倒了下去。
“大公子!”
几个家仆赶来,找到李懿的时候,见他正抱着李阁老尸首失声痛哭,皆目瞪口呆。
李懿站起身来,用沾满血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里闪着狠戾的光。
“江东王杀了父亲,罪无可恕!”
他说,“吩咐下去,召集所有家奴兵丁,我等要助皇上诛杀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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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声似滚动的春雷,将宫牢里的凌霄和沈劭都吓了一跳。
文冬带来的十几个人,在凌霄面前不堪一击。留下十几具尸首之后,剩下的人都逃窜而去。
宫牢里伺候的太监宫人见得大打出手,也早已经吓得不知踪影。
凌霄走向沈劭,将他扶起来,道:“听动静,当是二哥哥来了。三哥哥的人马本就不多,如今既然要守城,就不会有太多人留在内宫里。那些人跑出去,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帮手的。我们须得趁此时逃出去。”
沈劭摇摇头,道:“我的腿废了。凌霄,你背不动我,自己走吧。”
凌霄皱起眉,道:“我就是为了你进来的,若最终竟要扔下你,传出去岂非要被人说孬种?”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将沈劭拉起来,背在背上,往外面走。
但是如沈劭所言,他的身形比她高出太多,脚不能动,还拖着镣铐,着实沉得很。凌霄纵然比一般女子气力大,也着实走不得几步。
“你平日吃了多少。”
她咬牙抱怨,“长那么高大做什么……”
沈劭无奈,正要说话,忽然,二人听到些微的动静。
凌霄警觉起来,和沈劭对视一眼。
沈劭随即扶着一旁的柱子,稳住身体。
凌霄放开他,从地上拾了一把刀,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宫牢里的物什被方才的打斗搅得一片狼藉,凌霄无声地走到一堆被扯下的幔帐面前,突然出手拉开。
“别杀我!别杀我!”
一人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一个劲磕头,“公主饶命!小人罪该万死!公主饶命!”
凌霄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是个狱吏,还是个熟人,叫张禄。
这几天,凌霄和沈劭被关在宫牢里,夜里都是张禄在铁门外守夜。闲来无事的时候,凌霄会跟他打听外头的事。
这张禄倒也好说话,凌霄问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他原本就是宫牢里的狱吏,江东王打进来的时候,他来不及逃走,做了俘虏。不过宫牢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江东王本身人手不足,他的人看这张禄乖觉识时务,就将他留用,让他继续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