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父亲回家的路上施逸忍不住想,会不会有某一个他做了不一样的选择,选择做个孝子,选择得过且过。他甚至觉得,也许除了这次之外,他都是那样的。
他本来就是个讨厌麻烦,不愿意和人争执,工作和原则性问题之外都敷衍了事的人。他不愿意帮庭芳找凶手,不愿意面对妹妹被杀的可能,自然了,他也不愿意和他爸费心力,大部分顺着其实更省事。
施逸知道自己现在之所以难以忍受,是因为他深入了解了庭芳的过往,他如身临其境般获悉庭芳的努力,他很清楚同等情形下他父亲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个不懂爱的人,不爱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的儿女,他爱的是传宗接代的世俗“荣耀”
,他爱的是老有所依的回报。
他爱的是他自己,不对,他或许连自己都不爱。
父亲坐在后座一声不吭,如果不是睁着眼睛,还以为睡着了。他的腿和手都是不自然的角度,瘦得像根枯藤。
施逸想或许父亲的幻想里,等他大学毕业就能享福了,能住进大房子,不愁钱花。如今施逸已经不奢望父亲能明白,能改变,很多时候两代人之间的鸿沟就像天堑。
“你要是不想住医院,就先回家,我改天给你找个养老院。”
施逸看着后视镜说。
父亲没有理睬。
最后还是送回医院,医院也很头疼,总不能24小时看着。施逸跟医院说:“这次他应该能消停一阵子,回头我再想办法。”
开了半宿的车,施逸困得要命,还是要马上开回去。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对父亲说:“我跟你说件事,我妹可能不是自杀。”
父亲的五官皱了皱,好像没明白。
“我最近在查一些事,她可能是被人杀的。”
“谁、谁……”
父亲突然激动起来。
施逸苦笑:“你真的在乎吗?”
“谁,是谁……”
“不知道。也许有天会知道。”
施逸淡淡地说,“你要是真有一点在乎,就好好活着,等着真相大白那天。”
说完施逸打算走,父亲突然哆哆嗦嗦想要拦他,他皱了皱眉,心想又要干什么。父亲急着想说话,越急就越说不清楚。施逸半天就听懂一个字:信。
“什么信?”
“妮死前……有封信……”
施逸忽然挺直了背,他反应过来父亲在说什么。
“你是说,妹妹死之前,收到过一封信?”
父亲点了点头,又嘟嘟囔囔说了一通,施逸听明白了。就在妹妹的死讯传来之前一周左右,父亲取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一封信,是给妹妹的。他直接就拆开看了,这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