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自薄唇溢出,看着眼前翘着眼睫认真的小脸,裴云之道:
“长兄又不是吃人的凶兽。”
对于裴云之的话,林落不做辩驳。
可谁说毒蛇就不是凶兽呢?
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林落啜饮着手中的茶。
本是想以沉默揭过有关裴长公子的话题,却不明,裴云之又开了口。
是续上了先前的话:
“落落可有觉长兄同你话多……许是他见你心动,也愿怜你呢?”
“不觉!一点都不觉!”
手中茶盏脩然掼在桌上,水渍荡出泼了四处。
是极失礼的行径。
林落却顾不得,只猛然侧身向着裴云之摇头,一点犹豫都没有。
如此剧烈的反应,裴云之此时却并无心思询问为何。
刚舀出来的茶水向来滚烫,饮时端着边沿稍抿才适口。
如今林落却陡然任那茶水荡到手上,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真是……
眸色微沉,裴云之倏尔牵起那还搭在茶盏上的手,又取出锦帕,细细擦拭。
握在手中的指根清瘦白皙,如玉一般在竹室明光中有些微微透明,却又十分绵软。
更衬得林落被热茶淋过的地方泛起的红痕明显。
“疼不疼?”
眼前垂眸擦拭的面庞认真,眉心略皱,乱了平日里清冷出尘的模样。
这……是在紧张吗?
林落怔了怔。
既然会因他而紧张,又为何要说这些话呢?
半晌未听到回话,裴云之抬眼。
恰是对上林落那闪烁的眸。
只听他说:“手不疼的……”
声音很轻很轻。
被裴云之牵着的手动了动,并不是分开,而是摸索着粗粝的指缝,缓缓将裴云之的手也别了别,好挤进去,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再稍稍膝行上前,凑近了,与裴云之面对面。
林落再说:“二郎,我心疼。”
这话出口,林落并不是为了要裴云之的关心。
“一想到二郎真舍得把我推给旁人,我便心里疼。”
“纵使裴长公子也愿怜我,可我这颗心……却已经给了二郎呢。”
林落声音低低的,适时竹室烛火摇曳几许。
如人心绪。
倾心的表露是引人心悸的,可林落仍听裴云之道:
“……长兄位高权重,如今又倾心于你,你所求之事、我所不能成之事,他都能予你。”
“譬如,储位之争两家世族必定相斗,我或许不能保你,长兄能的。”
这桩姻缘于林落而言的弊处裴云之知晓,更是知晓林落未来还要为此事筹谋。
若林落所嫁之人是裴二,这桩事自是难以解决。
可若是他。
定能护其百般周全。
将此言抛出是想引这小人儿几分动摇,再使他顺理成章将身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