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懒洋洋地抬起手,指节没入发间拨弄了两下。
“我什么也听不见。”
她说。
在他眼中,她赫然有了水蜜桃味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沙子似的头发……也算有趣。
“它也很好闻。”
菲恩稍加停顿,表情里多了一分恍惚,灰眸转向白皙指间,仿佛在追味半晌前的触觉,“……有种椰奶的味道。”
朱诺勾挑起一缕头发嗅了嗅,鼻翼间的气味刺凉。
她想了想,说:“我的洗发水是薄荷味的。”
“我碰到它的时候,会闻到椰奶煮沸的香味。”
他的嗓音愈加低哑发沉,“我闻到它的时候,会听见细沙流淌的声音。”
朱诺从床头撑坐起身,他的纯色棉质衬衫压叠褶皱,松松散散覆在肩面上。
她稍加顿滞,还是问:“为什么?”
“布莱登认为我脑袋里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菲恩的眼神暗了暗,“每回我说他的声音就像红酒里漂着的一根芹菜,他都这么告诉我。”
他凝睇着她身上自己的衬衫,手指神经性地晃动两下,不由自主绷紧又舒张。
布莱登?
这是个极其常见的名字。新泽西的地下赛车经纪人、校区内247便利店的老板、还有在纽约一掷千金的那个上东区老钱一族独生子,都这么称呼自己。
初次见面,她以为菲恩也是那样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私生子”
的称呼足以改变身份,一成不变的是阶层。资本家的世界始终僵固凝化,有人出不去,更多的人进不来。他来自资底深厚的古老家族,凤凰城的市议会几经更迭,菲尼克斯世世代代从未离开。
坐上电车前往菲尼克斯慈善基金办公室时,朱诺才勉强压下那些毫无章法的散乱念头。
她摸出手机,按下电源开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
就连关系最为亲密的林赛也没来打扰她。
她退出信息栏,又打开邮箱。前些天的一个午夜她收到邮件通知,要求通过社会再教育项目进入大学的本届新生进行统一集会。电车抵达目的地,她按照门牌找到会议室,十余个座位上已经零散坐着几个人,旁边有两个姐妹会成员在依次发放表单。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余光逡巡一圈,认出了菲恩所在橄榄球队的跑卫,乔治。
上回去训练场布置衣柜,他们短暂地打了个照面。她只记得这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和善的年轻男孩。
一张表单飘到面前的桌子上,被朱诺捉到手心。
那是凤凰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学费账单,和案底消除后的空白记录。
还有人陆续进屋就座。朱诺翻开一页薄薄的账单,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地区法院传票。
她拆开信封,展信默读。简短公式化的几行字句,明确要求她执行公民陪审团义务,正装出席下一个周五弗莱·菲尼克斯的庭审。
菲尼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