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道理,在世子爷与妾这也是一样的。世子爷所做的决定,妾以为都是对的,更何况,妾是那个实实在在得了世子爷恩宠,得了实惠的人,妾愚笨,实在找不出说世子爷不对的理由。只是……”
抬眸看了看安国公,沈云轻叹息。
“只是人的立场不同,妾以为对的事,国公爷未必觉得对。各花入各眼,有些事,答案本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非要二者选其一的。国公爷,您以为你呢?”
“伶牙俐齿。”
“国公爷谬赞。”
沈云轻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把自己从陷阱里择了出来。
聪慧有余,倒是有几分过人之处。
可配顾珩,终究差远了。
安国公没有那个心思,去跟她兜圈子,安国公快开口,“你可知道,珩儿自小聪慧,早年我就为他请旨,让他做了安国公府的世子,我对他寄予厚望,他未来是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业的,他的身上,容不得一点污点。你既知道珩儿愿许你恩宠,让你得了实惠,那你就应该心存感恩,而不是恩将仇报,成为他的累赘。”
安国公的这番话,沈云轻早就想到了,现在听来,倒也不觉得有多刺耳,有多难以接受。
她只是抬眸,定定的看着安国公。
安国公凝眉,略有不悦,“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是。”
沈云轻摇头,缓声回应。
“国公爷为世子爷请旨,稳固位置,国公爷为世子爷前程考量,不希望他身上存有污点,被人诟病,包括今日,世子爷找妾来,而不是找世子爷来,这无疑都说明,世子爷心里是在意世子爷的。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至少站在国公爷的角度,国公爷所行所想,没有什么不对。”
“那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呢?”
“其他人?”
低声呢喃着,沈云轻笑了笑,她的脸上也更多了一抹疼惜。
“国公爷可知道,昨日妾与世子爷去了佛光寺?”
紧盯着沈云轻,安国公没答。
这事他听岳氏说了,自然是知道的,当时,他也了一通火。也就是顾珩人走的快,又回来的晚,之后又出了沈云轻成了小夫人的事,去佛光寺的事,才被盖过去了。
现在沈云轻提,又是什么意思?
安国公眼神凛然。
沈云轻也不用安国公回应什么,她自顾自的继续。
“我与世子爷一起走了天云梯,等进了寺后,世子妃出事,世子爷就忙着去救人了,连炷香都没来得及上。所以,妾就替他上了香,还为他求了一个平安符。入夜的时候,世子爷回来,妾把平安符给他,他直接把平安符揣进了怀里。今日一早,明明已经换了衣裳,他却还是把平安符拿出来,揣进了新的衣裳里,视若珍宝。”
沈云轻这话,让安国公不由的愣了愣。
沈云轻却没管他如何。
“平安符是否真的能保平安,玄而又玄,这种事谁说的准?国公爷也说了,世子爷自小聪慧,他并非是个笃信神佛的人,却偏偏将那最不起眼的平安符,当成了宝贝。其实,也不是他有多在乎妾,而是,这平安符的平安二字里,带着期盼,带着祝福,带着一颗心。”
“……”
“关心的心。”
安国公抿着唇,反复斟酌着沈云轻的话。
沈云轻轻声叹息,“国公爷给世子爷的,自然是好的,可妾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家于国公爷是家,于世子爷,是家的温暖多,还是淡漠的凉薄多,国公爷睿智如斯,想必比妾更清楚。”
这话刺耳诛心,安国公的脸色,霎时间犹若黑云压城,压抑冷冽。
“你胆子倒是不小。”
“本也没什么好下场了,倒不如再为世子爷尽尽心。”
沈云轻语气玩味,却又不失郑重。
“国公爷觉得妾出身卑贱,不配站在世子爷身边,这没错,妾也没想恩将仇报,成为拖累世子爷的污点和累赘。国公爷是想将妾卖出去,还是不声不响的了结了,一张草席子扔出去,以绝后患,妾都认,妾也无怨。
只是国公爷,日后你待世子爷,可否多些真心?可否暂时放下这偌大的家业,不把他当一个继承人,而只把他当一个儿子?都道父慈子孝,国公爷的慈,才是世子爷心上最好的平安符,也是他本该有,却缺失了许多年的东西。
国公爷,人心都是肉长的。
你不能夺了世子爷的光,灭了他心头的暖,还给他一片冰寒吧?”
话说完了,沈云轻就不再开口了。